又到了下午五点半,男孩惯例走出房间门,前往街角的那间小卖部。
男孩戴着一个口罩,静静地一步步朝小卖部走过去,仿佛是一段设置好的代码。
老板看到男孩走过来,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嘿!又来买菠萝啤和车仔面吗”
男孩抬起头,浑浊的双目看了老板一眼,略微闪躲,点了点头。
突然,柜台冒出一个小脑袋,回眸一笑,是个精致可爱的小女孩。她笑眯眯地说:“我爸爸亲手酿制的菠萝啤最好喝了。”
口罩下的嘴角略微上扬,“小孩子不能喝菠萝啤哦”脑海里浮现出了这句话,但是他却没能说出口,男孩伸出了他的手,本想摸摸小女孩的头,颤抖了一下,缩了回去。
付款后,男孩就径直离开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小女孩疑惑地问道:“爸爸!大哥哥每天都来买吃的,为什么从来不说话”
老板听了以后,叹了口气,说:“宝贝,你知道什么是阿斯伯格综合征吗”
小女孩抓了抓脑袋,抱着爸爸的手晃了晃:“我不知道呀,但是得了阿斯伯格综合征就不会说话吗”
老板并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抬头看了看那阴晴不定的天空,仿佛时间又回到了那天,就在这间小店的门口,一辆小轿车,被迎面而来的泥头车碾碎。
车上的父母在紧急关头,把女儿扔出了车外,并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护住了唯一的儿子。
男孩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里,他缓缓脱下了口罩,露出了那恐怖狰狞的脸庞。他掏出刚买的菠萝啤一饮而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出租房很小很狭窄,不到三十平米,是个单间,房间里只有一张上下铺的落架床,和一张电脑办公台。没有厨房,大厅。厕所也很小,除了一个蹲厕,也没其他了。房间里晒不进太阳,衣服湿淋淋地挂在室内,自然烘干。整个空间散发出一股隐隐约约的霉味。
男孩拍了拍上铺的女孩,用手指了指床头的车仔面,然后又沉浸入电脑当中去了。
手机里的日历跳出一个提醒:【明天是菀茱的婚礼哦,记得不要迟到】,男孩神色有点恍然,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皱巴巴的红包袋子,往里塞了500元现金。他又回头拍了拍上铺的女孩,示意她吃面。
女孩抬头看了一下床头的车仔面,三下五除二的,几乎没有怎么咀嚼,就这样囫囵吞枣地塞进了胃里,回了一句:“哥,我吃饱了。”
第二天,男孩西装革履,哪怕略显臃肿的身材,让他的西装看上去并没那么得体。然而很明显是特地收拾过的。
径直前往龙凤大酒店,放了个红包,悄悄找到一个角落坐下,完全没有一丝的存在感。
婚礼开始了,普通话并不标准的主持人,在照本宣科地说一大堆褒义词。
除了男孩之外,仿佛没几个宾客在认真听。
新郎长得很魁梧,看上去年纪不轻,表情略显烦躁,这婚礼的流程似乎有点长,确实让人不耐烦。
等到新郎发言了,宾客们都顿时有点好奇,对于这位年过四十的土豪,娶了位貌美如花的娇妻,会有怎样的感慨。
新郎清了清喉咙,说:“老婆,我爱你。既然你嫁给了我,以后就好好得在家里相夫教子,听我的话,孝顺我爸妈,给我多生几个孩子,一定要生个儿子。毕竟我们家那么多财产需要继承,还有必须继承我的优良基因,哈哈”
新郎一定觉得自己特幽默吧,反正宾客们都笑了,没有笑的,就只有新娘和男孩了。
本来男孩以为他自己会做什么,例如冲上舞台,把新娘牵走或者跑上去抢花球
然而都没有,男孩太高估了自己的勇气,他只是默默把饭吃完,然后打包了一点面,带回家给妹妹吃。
这场婚礼毫无悬念地结束了,没有在男孩心里带来一丝涟漪。男孩惯例又去小店买菠萝啤,那是他的最爱,老板酿制的菠萝啤,喝出酒的感觉,却喝不醉。
路过一间小学时,在一条小巷子里,男孩不经意地回头,看见了那个喜欢偷喝菠萝啤的小女孩,她估计也就是小学二年级的样子吧
她正在抄小路回家的路上。男孩不自觉地跟在她身后,没啥目的,没什么原因,纯粹是被她所吸引,反正也是要去她家买东西的。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两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拦住了小女孩,男孩看见了,只是停住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离得有点远。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你们要抢劫吗我没有钱。”
两个男人听了,顿时来了兴致:“叔叔不要你的钱,叔叔有好看的动画片,你想不想看我带你一起去看看”
小女孩厉声拒绝:“我不要!爸爸说过,不要和陌生人玩!我要回家了,你们快走开。”
两个男人看到,软的不行,便来硬的,于是他们把小女孩拦腰扛起就走。
小女孩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巷子,但很快就听不见了,估计是被袜子之类的堵住了嘴。
男孩的心跳得很快,英雄救美的情节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恐惧让他迈不开脚步。
突然男孩心里仿佛听见了一句话:“哥,我吃饱了。”
妹妹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
不可以!不能让妹妹的悲剧重演!
仿佛是瞬移,男孩挡住了两个男人的去路。
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女孩,望着男孩,虽然嘴巴塞着东西,但眼睛里散发出的希望,完全遮挡不住啊!
男孩人狠话不多,直接冲上前去,一个右勾拳挥出,不带一丝犹豫。
两个男人被这气场镇住了,哪怕是胸口的青龙和白虎,在这一刻,都有点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