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感慨之时,远处草丛之中传来动静,在一块蜿蜒峭壁下,草木沙沙摇摆,不时传来咀嚼声,咯吱咯吱,在寂静的山谷中听得格外分明!
“这笨熊这么早就出来进食了?”云天心道不好,小心朝那石壁方向行了过去。
小妖化作兽身之后,穿行于草木之间如履平地,要比与那凡人一起时快上许多。
“亏得还与他浪费半日时间,祖奶奶就是自己找,半日也能将这山谷寻遍!”念及此,她又在心中恶狠狠骂了那凡人几句。
很快,她也觉察到不远处传来的动静,似是野兽食草之声。她暗自欣喜,看来,那凡人也并未完全撒谎,胡肆确是要过了午后才睡醒进食。当下立即撒开步子,朝那声音奔了过去。
石壁下,一头浑身棕黑,体形高大,头顶三角的熊状怪物正背靠岩石,懒洋洋地吃着身边的青草,浑然不觉,一人一兽正偷偷地靠近它!
云天在距离胡肆不远处,也见到了刚刚离去的楠研小妖,却被它乌溜的小眼狠狠瞪了一下。只见小妖伏在地上,无声无息之间又恢复人身,并且轻轻自腰间取下一个小袋子。云天看得新奇,不知她要如何降服这头高大的岐兽。
小妖打开袋子,只见她嘴唇翕动,口中似是嗡嗡念着咒语,不多时,一只小拇指大小的虫子,便从那袋子里爬了出来,落在地上之后,迅速朝着蒙头进食的胡肆爬了过去!
“那是……蛊虫?”
云天暗自心惊!想起昨晚班饥子死前的癫狂模样,他顿时明白了小妖所为。妖善御兽,远超凡人,不过这小妖年纪不大,修为尚浅,倘若不依靠蛊虫先施暗手,只怕她是降服不了一界岐兽的。再想起她手腕挂着的银铃,九州之内唯有苗人才会佩戴银饰,正所谓天下毒蛊出三苗,难怪她会御蛊,原来,她竟还是个苗妖……
那蛊虫悄无声息地爬行,很快便已到了胡肆身旁。熊怪身上皮毛厚实,蛊虫已爬到它脸上竟仍未察觉,自顾耷拉着眼皮大口咀嚼。
突然!
只见那蛊虫身体一缩,猛然一蹿,瞬间射进了胡肆鼻孔之内!它一下子反应过来,顿时大为恐慌!蛊虫进了胡肆身体,一路朝着它腹中爬去,体内异样的感觉,立刻让原本慵懒进食的怪物暴怒起来!
小妖躲在草丛中将一切尽收眼底,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浅笑,她转而化作楠研小兽躲至一旁,静静地看着胡肆原地发狂!
“竟然一次就成了!”小妖心中暗喜。先前她向体无毛覆的班饥子施蛊,可是试了几次方才成功。上一次,可是费了她好大气力,甚至还冒险追进那劳什子漳夕国府!
胡肆生性暴躁,发起狂来十分可怕!它一边狂吼怒嚎,一边拼命打滚,将四周草木轧倒一片。云天不敢久待,连忙朝着远处避开。
这怪物体形壮硕,尤胜班饥子,一声嘶吼,威势惊人,在山谷中经久不绝。它平日嗜睡贪食,但若被人打搅便极易暴怒。胡肆食草不食肉,偶有误入山谷之人惊着它,下场便是被撕成碎片,杀而不食!
原本空寂无声的山谷,因胡肆暴怒而变得异常喧嚣!很多隐藏在草木间的飞禽走兽,都被惊得四散而逃。楠研小兽蹲坐于一棵大树之上,紧盯着下面发狂的胡肆,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贤弟,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日暮之时,兀宁筵一行人将至山谷,远远地便能听到回荡在山间的兽吼。
“定是岐兽胡肆!”盍离精神大振,脸上尽是兴奋之色,急道,“除了它,这山谷中无有其他野兽能具这等声势!”
“既然它已现身,我们便速速前往吧!”兀宁筵笑道。
言罢,众人即刻拍马前行,朝谷中飞奔而去。
云天和楠研小兽各自躲在一旁,静观胡肆动静。只见它时而原地打滚,时而以身撞壁,时而沉声嘶吼,时而放声大嚎,模样痛苦之极!
“那蛊虫好生霸道!”云天心中暗凛,直呼残忍,真想上去给它个痛快。只可惜,自己的弯刀被小妖抢走了,赤手空拳,他可没那本事。
自胡肆中蛊之后,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楠研小兽观看半天,心中暗自诧异,没想到这熊怪竟如此顽强。她忍不住再次变回人形,口中默念御蛊之语。蛊虫受到驱使,更加奋力朝着胡肆腹中钻行,只是胡肆挣扎得厉害,腹腔内快速蠕动,蛊虫行得越深,阻力越大。
岐兽的岐珠在下腹之中,和凡人临海相似,乃是储存其精气之物。只是云天一直不解,小妖要岐珠作什么?又不可能直接将岐珠吞下,便可吸纳其兽精为己用。此物说来稀罕,但于旁人而言,实则无有任何用处。
“把刀给我!”云天忍不住偷偷摸到了小妖所在树下,仰头低声道,“我去将它杀了,你不就能轻松将岐珠取出来了么?”
“滚开!”
小妖不愿理他,这凡人偷奸耍滑,她不敢再信他。而且他根本不知,岐兽的岐珠便是要在活体取出,方能留存珠中精元,若是死了,精气也就散了。
云天无奈立在树下,看着那一妖一兽相互斗着耐性。不过他心知,照这情形下去,胡肆的岐珠与班饥子一样,被蛊虫扯出来只是迟早之事。
“驾!驾!”
一阵轰隆的马蹄声,突然从谷外传来,叫二人俱是一惊!
“怎么又碰上狩猎的了!”二人同时心道。
小妖恨恨咒骂几句,心有不甘,却只得默念蛊语,让蛊虫暂时停止动作。他二人则赶紧奔至远处,躲了起来。
胡肆在蛊虫不动之后,终于舒缓了下来,不过奋力挣扎了半天,此刻它已是精疲力尽,躺在地上呼呼地大口喘着粗气。
盍离一行人转眼已奔至谷内,密集的马蹄声如同滂沱雨点,落在藏身不远处的二人心上。而此刻的胡肆早已是惊弓之鸟,听得如此动静,哪里还有逞凶之心,挣扎着爬起来,便往山洞里躲。
“它在那!”
兀宁筵生得英武高大,又是骑在大马上,远远地便望见那拖着沉重身躯,慢慢爬向山洞的胡肆。
顺着他所指,众人立即狂奔过去。不过胡肆本就是在自己挖的洞口进食,此刻离山洞不远,所以未待众人赶上,它已然钻进洞内不见了踪影。
“你们两个,给我进去将它拖出来!”盍离见熊怪跑了,立时大急,指着两个随从便要他们进洞抓怪。
那二人吓得脸色惨白,要他们在那狭小山洞内,抓那头身躯庞大的岐兽,无异于让他们送死!
“莫要带兵器,免得坏了它品相!”盍离不忘多吩咐一句。在他眼里,两个仆从的性命,可远比不上喜爱的岐兽。
闻言,那二人心中直呼要死!但是这位少城主的脾性他们非常清楚,若是此刻抗命不遵,只怕会死得更难看!当下只得下马,蹑手蹑脚地朝着洞口行去。
兀宁筵和幽漓郡主看得一阵愕然,心道,这少国主行事未免太过荒诞,他当真不知,就凭两个赤手空拳的侍从,怎可能将胡肆抓出来?
“给我快点!若是叫那岐兽跑了,你们都别活着回来!”见两个侍从畏手畏脚,盍离厉声喝道。
二人吓得心中一颤,赶紧加快步伐,来到洞口,稍一迟疑,便硬着头皮,爬进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