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一路奔行,入夜之际,已进到卫邙山脉中。如今正值盛夏,初入天子畿,却只觉一股阴寒之气迎面扑来,极寒刺骨,仿佛离了人间,到了幽冥地狱!
“呼!”
四周浓重的阴冷之感令他止不住打了个寒颤,细一看,口中竟还有热气呼出!
“这卫邙山,好生诡异!”
云天骑在马上,行走于山路之间,只觉背脊发凉,手脚发颤。此刻夜色正浓,山中不仅毫无人声,甚至连蝉鸣蛙叫声都没有。
死寂!令人胆寒的死寂!
不过,云天一心想着要赶紧穿过此地,去到澄脐山,便也不顾不上四周阴森之气,直直顺着山路向前继续行进。
卫邙山本是阴歧天子之都,但那已经是三四百年前之事,颇为久远,故而云天对那位天子知之不详。他只知道,阴歧天子是世间第一个妖,被称为妖祖,执掌九州百余年,大兴妖道,残虐凡人,诛杀元兽。
但后来,天子却突然沉溺于阴鬼之道,还自澄脐山迁都至卫邙山。自那以后,世人便很少听说这位天子的事迹,直至后来被巫贤天子取而代之。
有传言说,卫邙山中有‘鬼门’,可自人间通往阴鬼界。人间生灵死后,其魂魄便是由此去到鬼界之中。又说,巫贤天子正因助长阴鬼之祸,方才被凡人群起而攻之,最终才到了现在的帝元时代。
云天也不知那些传言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知道现在走在阴暗森冷的山道上,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马蹄声滴答滴答响,每一声都似踩在心上,一步一步缓缓前行,也不知过了过久,隐隐约约,有一阵人声自前方传了过来。
“哥哥,刚刚明明听到这边有婴儿哭声,怎么转眼又不见人了?”厉南殇那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寂静无声的山路上显得尤为刺耳。
“我见那妖精似是捉了只山羊,想必是找地方躲起来,给小孩喂奶了。她定然走不远,我们就在这附近转转,只要有动静,定然逃不过你我耳目!”兀宁筵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刚一听到厉南殇的声音,云天立时知晓前方人马是何来路,不禁暗自诧异。
“他们怎猜到我会到卫邙山来?”
按说他是朝着西北边境出逃,就算兀宁筵能猜到他会中途转道九夷,但他怎会知道自己就一定会走卫邙山?兀宁筵不可能知晓,自己此行的目的地是澄脐山啊……
既已辨别出前方人马,云天再不敢骑马前行,他将马放跑之后,便偷偷躲藏在隐蔽之处,听着那二人谈话。
“哥哥,你可曾看到那妖精的兽身,好生奇怪,我竟都从未听说过。”厉南殇刺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兀宁筵闻言,略一思索,脸上不禁渐渐浮现出一丝冷笑,只听他阴冷道:“没听说过?哼,只怕是越没听说过,那妖精为兄便越熟悉!”
“哦?哥哥见过那妖精?”厉南殇惊奇道。
“我现在倒也不能确定,不过,那妖精的兽身有点辰犀兽的样子,想来……世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多巧合吧!”兀宁筵说着,脸上的笑意愈发阴冷!
云天在一旁听得暗自心惊,如此听来,兀宁筵等人来卫邙山并不是冲自己而来。但是,他们刚刚说的妖精是谁?辰犀兽?有多少妖精正好碰见过辰犀兽?还有如此奇怪的兽身?
一念及此,云天的脑海中立时便浮出了一道动人的倩影!
“兰芯!一定是她!她也在这卫邙山中!而且就在附近!而且,她似乎还带着个孩子……”
带着满心疑惑,云天远远地尾随那群人,缓缓地朝着卫邙山深处前行。
“哥哥!这山里怎的如此阴寒?好生诡异!”厉南殇的皱着眉头,对兀宁筵说道。
兀宁筵自也察觉到有些不同寻常,轻声道:“听说,人间去往鬼界的入口,便在这卫邙山中,阴森一些也是正常。”
“哥哥,我们为何要替那些仙人寻个婴儿?这山里阴森恐怖,要我说,咱们这便回去算了!直说没找到,管他个鸟事!”厉南殇埋怨道。
兀宁筵微微一笑,道:“他们可不敢随便进这天子畿,据说,当年巫贤天子颁下诏令,仙人擅入天子畿,格杀勿论。那时候,似有不少仙人死在这里,所以他们才不敢轻易进来了。”
厉南殇冷哼一声,心里仍是十分不情愿,又道:“我们如此多人,劳师动众,就为替他们寻个婴儿!哥哥,你何必这般巴结他们?”
“何谓巴结,相互利用罢了。”兀宁筵淡淡一笑,道,“眼下大局未定,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莫要抱怨了,等此事一了,为兄好生犒劳你!”
“哦?哥哥又寻得新鲜货色了?”厉南殇面泛淫光。
“那是自然!”兀宁筵邪邪一笑。
云天躲在一旁听得清楚,这么说来,兀宁筵进卫邙山就是为了找寻兰芯带着的那个婴儿了。可是,兰芯为何会带个婴儿来这里?云天满是不解,只得继续跟着那队伍。
“哇——哇——”
就在兀宁筵等人漫无目的地在山中搜寻时,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陡然响起!所有人俱是一惊,云天暗自着急,婴儿的哭声如此清晰,兰芯的藏身之地岂不要暴露了!
“哭声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厉南殇面露喜色,指着一旁兴奋地说道。
兀宁筵狞笑一声,抬手一挥,便欲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哇——哇——”
可就在这时,另一方向竟也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兀宁筵顿时一惊,叫停众人,皱着眉头朝两边观望。
“难道这山里还有别的婴儿?”厉南殇疑惑道。如此阴森的山林间,突然响起地婴儿哭声,不仅没有为寂静的山林增添生趣,反而令气氛显得更加诡异!
“啊!啊!”
就在兀宁筵犹豫着是否要分兵查看之时,突然,两声惨叫从骑兵队伍后方传了过来!
夜色漆黑,虽然众人手执火把,但兀宁筵位于队伍正前,根本看不清后面发生了什么。他连忙叫人去前去查看,可是后面的骑兵队伍一时间已慌作一团,根本就过去不。
待众人稍稍定下神来,兀宁筵和厉南殇缓缓策马行至队伍后面,那里,众人正一脸惊骇地看向一处草丛。
定睛望去,只见两个士兵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们上半身掩在草丛中,只能看见双腿露在草丛外。
“你们几个!过去看看!”厉南殇指着几人冷声吩咐道。
那些士兵显然刚刚受了惊吓,现在仍一脸惊恐之色。众人眼看着他们缓缓行近草丛,瑟瑟发抖地拖着那二人双腿,慢慢将他们从草丛中拖了出来。
“啊!”
甫一见到那两人的模样,人群中立时发出阵阵惊呼!
只见那二人面色惨白,双目大睁,脸上遍布横七竖八的抓痕,外翻的皮肉渗着道道血迹,死状极其恐怖!而且,细细望去,那二人的脖子上,还有十分粗糙的咬痕,瞧这模样,似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一样!
“这里……难道有夜叉?”兀宁筵不禁惊叹一声。
“哥哥,什么是夜叉?”厉南殇一脸平静地问道。那地上的二人虽死状骇人,但他却丝毫无动于衷,好似司空见惯一般。
兀宁筵下令众人举高火把,紧挨着围成一圈,警戒四周,然后才对厉南殇缓缓道:“夜叉也算是异人,但因喜好吸食活人鲜血,故而不容与四方,最后躲到了这九夷之地。”
说道这,兀宁筵不禁阴阴一笑,道,“为兄还一直想着来此找他们呢,没想到,今日正好遇见了!”
“哥哥找这些怪物做什么?他们是何模样?”厉南殇好奇道。
兀宁筵摇头道:“百余年来,无人知晓夜叉到底是何模样,他们善于伪装变化,从不将真面目示人。也正因此,他们是世人公认的……最顶尖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