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山中,玉瑶和云天一道坐在火堆旁烤着火。看着火苗肆意舞动,虽然浑身湿透,但云天心里却温暖之极。
“姐姐,你是天宫之人,为何会居住在这神玉山?”云天看着她皎美的脸庞,轻声问道。
玉瑶注视眼前跳动的火苗,思绪悠远,良久方才缓缓说道:“我本是九天火昀宫慧镜池中的一株仙草,化作人形之后,因通感植性,便在宫中任司饮之职,专事宫中上仙酒醴。火宫内宫规森严,等级分明,吾等小仙不仅要任由星君差遣,而且还要供他们肆意狎玩取乐!”
说道这,玉瑶脸上顿时升腾起郁郁怒色,只听她继续道:“星君有言,吾等仙草仙禽尽受星辉之泽,方能聚得灵气化作人形,故而理当对其听之任之。火宫严令,卑微小仙不可随意提升修为,及至大成必当终止,敢有违逆星君者,立诛之!”
“原来天上和凡间一样,皆有高低贵贱之分,低微之人命不由己。”云天听得轻叹口气,又问道,“姐姐后来又如何下到凡间?”
“有一日,宫中的一星君看上了我们几个司饮的姐妹,便传我们前去侍奉。我一想到他们那嘴脸便觉恶心,一怒之下砸了酒缸就下凡来了!”玉瑶一脸愠怒道。
“那火宫之人没来抓你么?”云天立时面泛忧色。
玉瑶冷哼一声,道:“当然来了!不过,好在我遇到了晴樗姐姐,她将我带到了这神玉山,又帮我升起‘雾岚壁’,那些天宫之人若不下凡来,是看不到我的。此地又挨着天子畿,他们就算下凡来,不敢在此太过放肆。”
说道此,云天立时想起了刚刚潜入澄脐山的两个仙人,急忙道:“姐姐,我今晨便见到两个仙人,他们偷偷入了天子畿,想去抢一个孩子!”
玉瑶听得一愣,不解道:“他们怎么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抢一个凡间的孩子?”
“那不是凡间的孩子。”云天正色道,“那是两个仙人所生的孩子!”
“怎么可能!”玉瑶一脸不信,摇头道,“仙凡有别,仙人之间是不可能生出孩子的。”
云天知她定然不信,郑重道:“那是冬茹仙子和祁同仙人所生的孩子,千真万确。冬茹仙子为了救那孩子,还与迁祉星君同归于尽了!”
“冬茹仙子?可是雷宫的那位冬茹仙子?”玉瑶见他能说出这个名字,知道他并非妄言。
云天点了点头,冷声道:“那位仙子宁死都不愿将她的孩子交给天宫,而嘱咐一个小妖精将孩子带来天子畿找人抚养。想来,那些雷宫仙人定不会对那孩子干什么好事!”
玉瑶见他面带义愤之色,没想到,他还有这等经历。只是,想到那孩子,她不禁担忧道:“若那孩子当真是仙人所生,雷宫之人怕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云天听得冷笑一声,道:“他们当然不想放手,不过,今日我看那二人根本不敢在天子畿里动手,想来也就只有干着急的份。”
玉瑶不置可否,二人坐在火堆旁,沉默良久,云天突然又开口问道:“姐姐,那……那你以后……还回天界么?”
见他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玉瑶微笑着摇了摇头,坚定道:“我此生绝不会重返天界!那地方……我受够了!”
时至傍晚,宓妃才迟迟来到,云天正和玉瑶一边畅快闲聊,一边品尝着那世间无双的‘琼浆玉露’。见她到来,云天不禁面露不舍之情。
“小弟,你怎的自己跑来这里啦?可莫要在雾岚壁中迷失才好。”宓妃行至二人面前,语带担忧地说道。
云天正欲说话,却只听玉瑶抢先道:“勿须你来操心,有我在此,他来神玉山绝不会迷失。”
见她语气冷淡,宓妃微微一愣,稍作迟疑,又轻笑道:“姐姐这美酒甚是独到,昨日未能有幸品尝,今日可否容小妹一饱口福?”
玉瑶看着宓妃的眼睛,淡淡道:“酿制此酒颇为不易,你还是将这口福,留予他吧。”
此言一出,三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尴尬无比。云天不堪忍受这二人之间的冷言冷语,犹豫片刻,僵硬笑道:“姐姐,今日时辰不早了,我明日再来。”
说完他便起身,欲和宓妃乘青鸾离开,可这时,玉瑶却也站起身来,对云天柔声道:“何必每日往返,这山上多有空闲之地,你若愿意,就留在这里好了。”
听得此言,云天只觉满心的喜悦几欲破体而出,可是,想到今晨那两个闯进澄脐山的仙人,他还是心中不安,遂行至玉瑶跟前,轻声对她道:“姐姐,我多想一辈子留在此地!但是,我曾答应过要护那孩儿周全,现在雷宫之人贼心不死,我……我还是不放心。”
玉瑶定定地看着他,一脸郑重道:“听我一言,此事并非你能左右,留在这里,莫再趟这浑水!”
“可是姐姐,我……我不能!”看着玉瑶那柔情的眼神,他心都快化了,却仍是坚定道,“我绝不能看着那孩子出事!”
玉瑶见他神色坚决,知道劝不动他,只得暗自叹息一声转过身去。
云天不忍见她不悦,只得转到她面前,想了想,嬉笑着轻问道:“姐姐,你为何对宓妃语气不善?莫非……”
玉瑶却懒得与他打趣,只淡淡道:“她连真面目都不愿相示于你,却对你这般热心,大恩之下,必有大求,只怕有朝一日,她会叫你生不如死!”
听她说得吓人,云天却并未当回事。他一心想留在神玉山跟玉瑶朝夕相对,可毕竟早晨刚刚出了事情,叫他现在就扔下洵姐姐和孩儿不管不顾,着实是做不到。
看着那二人驾鸟离去的身影,玉瑶面色淡然,眼中却始终带着一抹忧色。
晴樗走到她身旁,轻笑着道:“瑶儿,小弟弟惹上了雷宫之事,你若再与他亲密往来,这神玉山,你怕就待不住啦。”
“待不住便待不住!”玉瑶毫不在意道,“这一日迟早要来,不管他们想怎样,我接着就是!”
见她那一脸决绝之色,晴樗蓦地娇笑出声,不解道:“瑶儿,那小弟弟到底是哪点叫你动心?怎的突然之间,你就对他死心塌地啦?”
玉瑶淡淡一笑,轻声道:“姐姐,人之情事,本就缘分。当初在无心莲池边遇见他,我就后悔没与他多说两句,此番再见,实属幸事。不论今后是喜是悲,我都与他一道承担。时至今日,我终于知道,下落九天,越过雷幔,来到这苍茫人间,所为者何……”
神玉山和莫离峰相距不远,云天和宓妃坐在青鸾背上,一时无话。看着宓妃寂寥的眼神,云天也想好好与她说上几句话,但是她蒙在面上的轻纱,却好似一道厚厚的城墙,将二人远远地分隔开来。
百无聊赖之下,云天想了想,只得随口道:“宓妃,你今日怎的来这么晚?”
宓妃听得微微一愣,似回过神来,随即嘻嘻笑道:“我今日先去了一趟天子峰,找老火匠说那兵器之事,他竟然真的答应啦!”
“哦。”
云天轻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又哪里真的关心这些事情。宓妃那亲切随和的笑容,他看在眼中,却显得那样陌生和疏远……
屈炎子锻铸兵器须得数日时间,宓妃与云天约定,待兵器铸成,便将其送来。
一连几日,云天大多守在苗寨边。与洵姐姐说了那日之事以后,她也意识到,原本包裹在孩儿身上的灰色袍子怕不一般,要不然,那两个潜入澄脐山的仙人怎会都穿着同样的袍子。
几日时间,他都只在白天前去神玉山和玉瑶短暂相会,这一日夜间,正值月圆,明亮的月光洒下,云天实在受不住相思之苦,趁着山路清晰可见,他满心激动地朝神玉山奔去。
想着在如此美好的夜景之下,能和玉瑶共品佳酿畅叙幽情,他只觉心中一片火热,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姐姐!姐姐!”来到翠玉湖畔,云天连忙大声喊叫道。
可就在这时,两道人影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的身边!
“今日,你怕是见不到你那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