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国,文疏城
幽暗密闭的房间内,兀宁筵面若死灰地蜷缩在床榻一角。他目光呆滞无神,面容憔悴不堪,返回君子国短短几日,整个人日渐消瘦形同枯骨。
厉南殇坐在床边,一脸痛心地看着他,轻声劝慰道:“哥哥,你莫要担心,我一定为你寻得良医,让你……恢复如初!”
兀宁筵却只是神情呆滞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这几日,整个君子国的名医方士都已过来看遍,厉南殇还当众杀了几个,却仍是没有医治之法。
见兄长心死不复的凄惨模样,厉南殇痛心不已,想了想,猛然站起身,面色一狠,定定地看着他道:“哥哥,你放心!倘若当真无人能治好你,我便去寻个祭咒之法,以心血为祭,让你恢复本身!”
他说完便欲离去,却被一手死死抓住。兀宁筵目中泪光闪闪,看着他,不住地摇头。见状,厉南殇也不禁泪流满面,紧紧抓住他的手,兄弟俩顿时痛哭不已。
“哥哥!可恨那老鬼!明知你伤成这般,竟还执意让你完婚!简直欺人太甚!”厉南殇陡然怒声喝到。兀宁筵听了,却只是不住地摇头,噙着泪,依旧一言不发。
“哥哥!你若不想,我即刻带你回无拘国!让老鬼自己去娶那劳什子郡主吧!”他愤然起身,大声怒道。
兀宁筵死死抓着厉南殇的胳膊,好一会,才嘶哑道:“南殇,莫再与父主冲突……我怕以后……我护不了你了……”说道这,他顿时泪如泉涌,心中的苦楚和屈辱又有谁人能懂。
见状,厉南殇仰面呜呼哀叹,心似刀绞……
云天和玉瑶躲在远处,看着那送亲的队伍缓缓前行。队伍中有一辆高大的车辇,金碧辉煌红缎飞舞,周身还镶嵌着玉石,看着甚是华贵逼人。
“看来那洣苼郡主,就在中间那辆车辇内。”云天转头对玉瑶笑道,“我过去在漳夕国,倒是听说过这位郡主。她是国主长女,其人却不似盍离谷也泫那般残暴,反而因仁爱谦和之名,颇受人敬重。我真怀疑,这郡主到底是不是匈安黎亲生的。”
玉瑶轻笑一声,淡淡道:“世事无极,匈安黎能统治漳夕国数十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唉,不过可惜了!好好一个姑娘,竟要嫁给兀宁筵那厮。而且他现在还是个残废,这郡主嫁给他,岂不是活活守寡?”云天轻叹一声,满脸惋惜之色。
“怎的,你心疼她了?”玉瑶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这话从何说起,我只是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罢了。”云天讪笑道。
玉瑶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回头,将你与那妖精兰芯之事,好生再与我说说。之前听你语焉不详,莫不是瞒了我什么?”
“哪有!瑶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可不曾瞒你什么!”云天看着她急急道,“她……她都……我都……我都不知她去哪了,今生还能不能再见,都是未知之数!”
“那要是见着了呢?”见他慌不择路的模样,玉瑶眼中厉芒一闪,沉声问道。
“见着了……见着了……我……”被她这般一问,云天立时有点措手不及。
“行了!瞧你这点出息!”玉瑶懒得再逗他,指了指前方,连忙问道,“那送亲的队伍就快过来了,你想不想……劫了这郡主!”
“劫……劫这郡主作甚?”云天听得一惊,玉瑶的想法天马行空,他脑子全然没转过来。
“劫了她,当然是为了破坏漳夕君子两国之盟!不然你以为呢,劫来给你玩弄?”玉瑶轻哼一声,没好气道。
“瑶儿!你……你莫要乱说!”他顿时一急,伸手用力握住她臀瓣,恶狠狠道,“我要玩弄也是玩弄你!”
玉瑶白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们此行,是为了义瞿国的婚典。漳夕君子两国如此急迫联姻,只怕也是冲那婚典去的。既如此,倒不如先坏了他们联姻之谋,秋中之时,也能少些麻烦。”
“可是,兀宁筵已然那般,这郡主嫁过去有名无实,他们这盟还结得起来么?”云天收起旖念,正色道。
“你傻了吧,他们要的只是名!至于这郡主嫁给那废人之后过得怎样,你以为当真有人在乎么?”玉瑶面色一冷,厉声道,“兀宁筵恶名昭著,匈安黎岂能不知他为人?他将女儿嫁过来,本就没指望让她享福!”
“老东西也真下得去手!对亲生女儿也这般无情!”
“权欲熏心,却又愚不可及!”玉瑶冷笑一声,嘲讽道,“那老东西想与虎谋皮,却不知,她区区一女,岂能填饱恶虎肚腹!”
听玉瑶之言,云天好生思虑一番,沉声道:“瑶儿,咱们劫了她!”
华美舒适的车辇内,洣苼郡主一身盛装静静坐在那里。她恬静安然,面容淡雅,气质端庄,温娴周正,一对明亮的眼眸看着前方,只是那目光中,少了些往日的神采。
自从父主召集众姐妹,告知要与君子国少主联姻之后,所有妹妹们皆惊慌不已!
兀宁筵是何许人也,即便她们深在闺中,也多少有所耳闻。想到要日日与虎狼为伴,妹妹们无不惊惧。她是大姐,也是父主平日最倚仗的女儿,此等联姻之计,她怎舍得让妹妹们前去受苦,便自向父主提出,出嫁君子国。
“郡主,前面就快入大禹山脉了,路途颠簸,还请郡主好生保重。”将军连冢在车辇外恭声说道。
“连将军尽快行路便是,本郡主可没那么娇弱。”洣苼淡笑着应道。
过了大禹山,便是君子国境,自己后半生将要安身之处,想到这,郡主不禁暗自叹息一声,心中唯独盼望他那未来的夫君,能收敛脾性好生度日吧。
入了大禹山,路险林密,众人不得不下马前行。洣苼所乘銮车颇为宽大,在这高低不平的山路上通行极为不便。她坐在车内,被颠得东倒西晃,头上发冠都要散乱,不禁叫停了车马,缓缓行下车,对连冢道:“连将军,我与你们一道步行吧。”
“郡主!这……您身子金贵,哪能受这长路奔波之苦!”连冢着急道。
郡主摆摆手,微微一笑道:“我在国内亦事农桑,行这点路还不在话下。”
说完,她便提着裙摆,和众人一道,缓缓行在了山路上。连冢看着她柔弱而又坚强的身影,想到这样一位贤德的郡主即将嫁给兀宁筵那厮,不禁无奈摇了摇头,深深一叹。
“不好啦!着火啦!”
一阵惊慌的叫声突然自前方传来,连冢心中一惊,急忙朝前看去,只见那里浓烟阵阵,火光闪闪!四周草木密集,火势眼看就朝他们蔓延过来,连冢不敢迟疑,连忙带人向后撤去。
“不好!后面也着火啦!”
连冢大惊!眼看着来时的路上竟然也升起了浓烟,他心道不好,这火起得蹊跷,怕是有人故意而为!
“何方贼人!胆敢在此纵火!还不快滚出来!”他冲着四周猛然大喝一声。
“哈哈哈!你爷爷我乃无拘国南乌跌是也!”这时,一个张狂的声音响起,听他道,“将你们随行的礼箱留下,各自逃命去吧!”
“混账!我们是去君子国送亲的队伍!你这瞎眼的东西!还不速速滚开!”连冢怒吼道。
“谁管你们是去哪的!爷爷我取了宝留你命!若再敢啰嗦,我们弟兄就将尔等就地烤熟,喂了畜生!”那声音丝毫不惧道。
连冢自然知晓无拘国与君子国的关系,却没想到自己报出来路,这人竟丝毫不退!
他沉思一番,急忙对身边护卫道:“你们几个看好郡主,其他人,跟我来!”
他说完,一行人便抽出兵刃,朝那声音出处气势汹汹奔了过去!
“连将军!”
郡主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花容失色,见连冢带几人离开,不禁朝他大喊一声。
“郡主且放心!末将去会会这帮贼人,看他们是吞了几颗兽胆才敢来此放肆!”连冢回头朝郡主大声道。说完,一行人转眼便消失在浓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