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兮鱼浮紧紧将池嵬具搂在怀中,口中不断发出绝望的呐喊,眼中的泪水如绝堤江河一般狂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回来……”常兮看着奄奄一息的池嵬具,喃喃痛哭道。
池嵬具的目光愈渐迷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喘息道:“我……我怎能……舍得下你……”
那位持剑的侍女缓缓行至阁楼门前,她素手轻扬,取出一根竹笛,嘴唇翕动,一阵悠扬的笛声缓缓响起,在深沉的夜色中,传遍了象山每个角落。
看着痛苦哀嚎的常兮,玉瑶眼中含泪,脸上满是愤恨。这时,一个人影缓缓行至她前方不远处,转头望去,只见那随意披着长衫的侍女正站在那里,而在她身边,则站着淳安休等人。
那侍女看着手中幽光不再的铜镜,缓缓道:“容貌,声音,形体,皆作得假,便是世上当真有一块‘真视镜’,怕也未必能辨得明白。”
说完,她随手将那铜镜扔至一旁,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这时她又看向玉瑶,继续叹道:“真情不渝,真爱不泯,生死一刻看向至爱之人的眼神,最能辨别一个人是真是假……”她又看向痛哭不已的常兮鱼浮,柔声道,“琼花公主,今日多有得罪,还请节哀。”
“滚!滚!你们全都滚!”常兮冲对面众人疯狂嘶吼道。
“常兮!你不遵族规,执意嫁给外族之人,老夫待你行完婚仪方才出手,便是要令所有族内心存妄想之人看看,坏我族规之人,最终会落得何等下场!”大庭争观看着痛哭不止的常兮,一脸冰冷地说道。
闻言,常兮将池嵬具的尸身小心放倒在地,抹了抹眼中泪水,缓缓站起身来。她目光决绝地盯着大庭争观,一字一句,厉声说道:“自今日起,我永不再是孟延族人!也不做你东土公主!我……我只做池嵬具的妻子!”
说道这,她哽咽地看向地上夫君的尸体,目光陡然一冷!只见她弯腰伸手,奋力一撕,竟是生生从自己的蛇尾之上撕下了一块带着鳞片,沾满鲜血的蛇皮!
“常兮!”
玉瑶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抱住她,不让她再做傻事。常兮看着玉瑶,惨然一笑,又看向大庭争观,泪眼之中满是恨意,随即奋力一甩,将那块撕下的蛇皮,扔到了大庭长老的脚下……
“山上出事了!”
云天一听那笛声,再看众人齐齐收手,便立知不好。他奋力向从地上爬起身来,但刚一用力,插着弯刀的肩上立时传来剧痛!他面上一拧,身子一颤,险些再次跌倒。顾不得疼痛,他目光一狠,猛地一下将刀拔了出来,立时引得血花飞溅!
“你别乱动!”兰芯看得一急,连忙扶住他。
“山上出事了!我……我要上去看看!”云天挣扎着站起身,就要朝山上行去。
这时,毕貉等人也察觉到情况不对,皆是一脸惊骇之色,互望一眼,竟有些不知所措。洛玥公主目光深沉地朝山上望去,一时间心寒似冰。
然而,当公主的琴声一停,云天脑中那狂燥的灵智又立时爆发,他还未行出两步,就只觉脑中猛然一炸,刹那间天旋地转,不知身处何方。
“云天!”
兰芯见他再次发狂,不禁惊呼一声,连忙上前从背后紧紧抱着他,不令他乱动。但就在这时,一道猛烈的劲风突然自身后袭来!
刹那间,兰芯心生警觉!转头望去,就只见糜蛟目光冷厉,正杀气腾腾地冲他们暴冲而来!及至身前,他抬掌就要对云天拍下!
兰芯和一旁的洛玥公主大惊失色!这时,只见兰芯闪身挡在了云天身后,而洛玥公主连忙放下木琴,朝着糜蛟飞快掠来!
“让开!”
见兰芯挡在那凡人身后,糜蛟身形一滞,冷喝一声。他正欲再攻,却只听呲啦一声响,似是衣衫破碎之声传来,接着就只觉眼前黑影一晃,再看向前方,就只见兰芯左臂衣袖被扯开,露出一条洁白的手臂。
“阿翁!这个凡人,须得由我亲手来杀!”兰芯看着糜蛟目光冷厉地喝道。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只见兰芯抓着云天的肩膀用力一扯,立时将他转过身来,在他站立不稳之时,猛然一掌打在了他胸口之上!
“嘭!”
一声闷响,云天应声飞了出去,狼狈躺倒在地,口中渗出丝丝鲜血!
也就在这短短片刻之间,洛玥公主和察觉到异样的石夷纷纷赶至!糜蛟见状,不敢多做停留,冷冷看了兰芯一眼,便和她一起纵身朝远处奔去。
三牲舍作乱的众人被大军镇压,并未闹出太大动静,但依旧跟山上守军起了冲突,怕有上百人命丧当场。少昊看着满地尸体,面色阴沉无比。
待得大军赶上山,怡琼阁早已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四方宾客齐聚于阁楼外的空地上,公孙享,那齐乌,卜犀生和汁礼穆,此刻他们四人都变回原本的衣着打扮,正和大庭争观等人站在一起。
少昊跟洛玥公主看着前方静静站立的众人,再看看一旁坐在地上,抱着池嵬具尸体痛哭不已的常兮鱼浮,面色阴沉到极致!
“钟圭公子!你们对此次婚典之护卫,未免太过松懈!竟叫这怡琼阁燃起大火,险些令吾等丧生火海,公子怕是要给众位宾客一个说法!”淳安休看着少昊,冷冷说道。
“正是!真是没想到,参加个婚典,竟险些将命丢了!”乐崖开口附和,他又看向一旁池嵬具的尸身,叹息道,“只可惜,池嵬将军竟遭了歹人暗害,好好的婚典竟是这般收场,钟圭公子,你怕是要好生自省一番!”
少昊见他们贼喊捉贼,目光似利剑一般扫视着众人,半晌,方才咬牙切齿道:“在下一时失察,惊扰了诸位贵客,望诸位恕罪!”
这时,洛玥公主行至常兮鱼浮身旁,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心,又转向一旁的大庭争观,冷声道:“大庭长老,你也受了惊扰么?”
“公主,你与陛下极力促成此次婚事,现在却落得这般惨淡收场,今后还望公主能规劝陛下,莫再行此违背族规之事!”大庭争观看着她,淡淡说道。
站在山上,远远地可以看见山下三牲舍中,此刻也是火光冲天。卜犀生朝那方向望了一眼,看着少昊冷冷道:“钟圭公子,我看那三牲舍也已付诸一炬,此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那舍中藏污纳垢,尽是些奸险之徒!在下奉劝公子,今后还是莫再与此类人来往!”
少昊冷眼看着他,淡淡道:“此事,在下自有分寸,便勿须公子劳心了!”
这时,乐崖站起身,冷眼看着少昊,抱拳道,“公子,既然这婚典已然结束,吾等便要与你辞行了。此次你义瞿国大显神威,灭我刕阳十五万大军,在下须得尽早归国,与父主当面禀报此事!”
少昊极力按捺心中怒火,对众人道:“既如此,在下便不多留各位,望请一路顺风!”
“钟圭公子!”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只见洛玥公主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少昊道:“常兮是我妹妹,今后她在义瞿国,还望公子多加照应。”
“这是自然!”少昊连忙抱拳道,“琼花公主留在义瞿国,我举国上下必待若上宾,绝无有丝毫怠慢!”
“既如此,本宫便可安心离去了。”公主轻施一礼,朝众宾客望了一眼,又继续大声道,“待本宫此行回到宛丘,必与父王商议,再行东西联姻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