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就是土邺族圣物,息壤土。”兰芯想了想说道。
息壤土?这个似曾听闻的名字,令云天脑中灵光一闪!这便是宓妃在天子峰所求的另一样东西——北境息壤土!
他连忙扯下面上布块,上前抓一起一把被火焰灼得滚烫的息壤土,小心包好,放在了怀里。
“你要这息壤做甚?”兰芯不解地看着他问道。
“为他人所求。”云天淡淡说了一句,随即又朝棺木中望去,只见那弥漫的黄沙之下,隐隐露出半个人身。而棺中之人面孔,已能看得清晰。
“这便是……黄帝?”
二人齐齐看向棺中之人,俱大惊失色!
只见那人面容苍老,身子瘦弱干瘪,下巴上有一块明显的伤疤。但是,真正令他们惊骇的,是那人的面孔上明显戴着一块人皮面具!
面具受大火炙烤,已然翻卷而起,细看面具下容貌,明显是另一张脸!
“面具是黄帝的模样!但这尸身,不是真正的黄帝!”云天沉声轻道。
想到刚刚那黑衣头领看向棺木时惊恐的神色,想来,他定是已看清了棺中真相。
息壤土,乃土邺族人世代传承之圣物,有‘治水神土’之称。其特性为,遇水则固,遇火则化,遇风则涨,乃治理河道,抵御洪涝之不二神物。北境为借息壤之能,兴水利之事,专设‘风伯’‘雨师’‘火差’三公之职。其地势高寒,临近北海寒荒,旱涝两极,但凭借息壤之力,在历代黄帝奋发之下,使得北境风调雨顺,灾荒渐消,故而百姓授之以黄土之德。
与兰芯交谈中,云天总算弄清了今日这些黑衣人带桐油来此之目的。他们并非想烧祠庙,更不是为了烧黄帝尸身,而是为了借火消融息壤,一探棺中真相!若照此说来,他们终是成功了。
二人对视一眼,不禁都露出无奈之色。
“芯儿!”
糜蛟的声音突然传来,二人立时一惊!连忙转身望去,就只见他带着一队人马,快速朝他们这边行来。云天强自定了定神,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而兰芯则难掩脸上慌乱之色。
“芯儿!你为何会在此地?怎没留在府中护卫?”糜蛟看了一眼云天,又冷冷地对兰芯说道。
“阿翁……这边也有贼人来袭……我便……赶来这边了。”兰芯紧张地说道。云天在一旁看得暗自叹息,这小妖真是个直性子,丝毫藏不住心事。
见糜蛟望来,云天镇定道:“是我叫兰芯阿妹来此的,我见贼人从土邺祠中抢出一座棺木,便出言提醒,阿妹见势不对,便赶过来了。”
糜蛟紧张地朝他们身后的棺木望上一眼,目光冷厉地盯着兰芯道:“真是这样?”
“是!是!今日……多亏这位阿哥帮忙,不然,这座棺木就被他们抢走了!”兰芯急急道。
“少卿大人,我看那棺木似是破了,是否需要在下帮忙……”云天微笑着抱拳道。
“不用了!你们走吧!此地之事,勿须你们插手!今晚这里发生之事,绝不可对外声张!”糜蛟挥挥手,不耐道。
闻言,二人便匆匆离去。而在他们身后,糜蛟定定地望着云天离去的背影,渐渐的,他嘴角浮现出一丝莫名冷笑……
“勿须多想,你已尽力,接下之事交给你阿翁他们便好。”见兰芯情绪低落,云天不禁安慰道。在他心里,其实根本不关心黄帝一族内斗之事,他关心的,只是兰芯一人而已。
“废了那么大劲,死了那么多人,终究还是让他们得逞了。”兰芯失落道。
“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你阿翁也未必对你尽言。”他拉着兰芯的手,正色道,“就像今日那棺中之事,他一早就知道棺内之人不是黄帝,可曾告诉过你?”
“那等事情,自有阿翁他们商议,我只管听他们吩咐就好。”兰芯情绪低落,轻声道,“那些人已经知晓真相,会不会……”
云天蹙眉道:“你真那么在意两姓宗族之内斗么?”
兰芯面色微寒,无奈道:“若是叫姬姓一族当了黄帝,北境之内将再无我苗妖容身之地。”
云天轻叹道:“他们没那么容易赢的。”
“为何?”兰芯心中一动,停下脚步,目泛光彩地看着他。
见她面带期盼之色,云天淡淡一笑,道:“你忘了迟绩城婚典之事么?公孙氏族内,可是有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连玉瑶都对她防不胜防,那些姬姓之人轻易又岂是她的对手。”
见她一脸茫然的模样,云天不禁微微心疼。这小妖,性情刚烈,却心思单纯,便是被人当做提线木偶,怕也不自知。
兰芯听他所言,沉默片刻,轻声道:“玉瑶在你心里……便是那般独特么?”
“自然独一无二。”云天停住脚步,紧紧拉着她手,定定地看着她,柔声道,“你这小妖精也是一样,独一无二!”
天舒苑,睦和殿
太子和正妃曲锦夫人,正招待姬倡笠跟将军龙甫贤,作陪的还有正卿淳安休。
“哈哈哈!不知不觉,已过夜半,贤弟,愚兄今日借着酒兴多聊了两句,耽误贤弟休息了!”公孙澈面色微红,看着下方的姬倡笠,眯眼笑道。
“兄长既有兴致,小弟自当作陪。只要兄长愿意,我们便喝他个通宵又有何妨!哈哈哈!”姬倡笠端起酒杯,朗声笑道。
曲锦夫人怀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众人杯来盏往,脸上带着一丝柔柔的笑意。
而一旁的龙甫贤却面带忧色,虽也时不时与众人对饮,却总觉心不在焉。
“龙将军,莫非还在担心幼子?”公孙澈看着他,轻声道,“吉人只有天相,我相信小公子定能撑过这一关!”
“谢殿下吉言!”龙甫贤站起身,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一个宫中护卫突然急急奔进殿内,对公孙澈禀报道:“启禀殿下!土邺祠遇袭!陛下灵柩受侵!”
哐啷!
杯盏破碎之声响起,公孙澈倏地起身,死死盯着阶下护卫,森冷无比道:“你说有人敢侵犯陛下灵柩?”
“是……是……”护卫颤抖着答道。
公孙澈随即挥了挥手,将侍从屏退,定定地站在那里,沉默良久,阴沉道:“活人之争,何故惊扰亡者,贤弟,你说对么?”
“兄长所言在理!”姬倡笠站起身,平静道,“生者之事,还当由生者来了。”
二人无言相对,良久之后,只听公孙澈挥挥手,道:“夜色已深,贤弟便请回吧。”
“兄长,嫂夫人,小弟告辞。”
离了睦和殿,姬倡笠却并没有回到后苑,而是与龙甫贤一路快马,飞奔至北海边的战船上。
入得船舱,昏暗的隔仓内,一个痛苦呻吟的人影正坐在那里。行得近了,只见那人一身焦灼,皮肤大片溃烂,姬倡笠不禁惊呼一声。
“中允!你……怎会弄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