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同根同源,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为了权位争夺,竟当着众人面,闹到如此地步。无论最终谁输谁赢,损害的,都是他土邺一族的声誉!
原本覆盖在棺木中坚硬如铁的息壤土,遇火之后迅速消融。侍从们小心将融解后的息壤一抔一抔取出,渐渐的,掩盖其中的尸身真容,显现了出来。
“贤弟!自己去看个明白吧!”
公孙澈神色悲痛,眼中含着热泪,对着姬姓兄弟二人愤而挥手。见他如此干脆,二人不禁生出一丝疑惑:他怎还真敢让我们查验尸身?相视一眼,缓缓朝着那棺木行去。
两姓氏族,数千族众,聚目凝神,屏住呼吸,看着姬姓兄弟二人缓步行至灵柩旁,朝内里望去。
只看一眼,兄弟二人神色大变!
见得此状,在场众人无不心惊!青帝晏穹面露叹惋之色,炎帝燧人昶面色淡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而尚廉固父子二人,则看得津津有味。见北境内部斗得如此激烈,他们乐得看戏。
最为心惊的,自然要属围观的一众姬姓族众。今日一搏,关系到今后数十年宗族命运。
“这……这是……”
兄弟二人如坠冰窟!棺木中那熟悉的面孔,分明正是黄帝本人!对视一眼,二人满是难以置信!
大急之下,姬中允忍不住探身入棺木中,去摸那尸身冰凉的面孔。一触之下更是心惊,这尸身绝无易容,乃是真正的黄帝公孙陌齐!旁边站着的族中老人见状大惊,连忙上前将他拉到一旁。
“姬中允!你放肆!”
族老们纷纷凑到灵柩前,朝里望上一眼,随即只听一老人对众人怒声证实道:“陛下大行!本已入土为安!你们还要闹到何时?”
姬倡笠神色呆滞地退到一旁,痴痴无言。公孙澈悲悯哀绝,泪流满面,扑通跪至黄帝灵柩前,深深一拜。
一位族老对着旁边侍从大声令道:“封棺!”
又对姬姓两兄弟怒声斥道:“你们两个,立即滚出大殿!”
姬倡笠双目无神,缓缓朝殿外行去,心中满是不解。近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一一在脑海闪现,细思一番,愈发心惊胆寒!
“慢着!”
这时,姬中允又怒喝一声,盯着公孙澈道:“我土邺黄帝,世代传承灵器鸠禾剑与极意剑术‘鸠禾剑诀’。陛下若是真心将王位传承与你,定会将此二者相授。你可敢拿出来,向众人展示一番?”
公孙澈缓缓站起身,对众人悲戚道:“陛下临终前,已体不能支,口不能言,那鸠禾剑诀……确是并未相授!”
众人忍不住一声惊呼!鸠禾剑诀乃是黄帝一族世代相传之绝技,号称剑之极意!四海九州之内,若论体技,无出其右!
百余年前,最后一任土邺族长惨死于久垣肆之手后,剑诀的‘天剑式’就此失传。而仅存的‘地剑式’,由历代黄帝有序传承。如今,若是连地剑式也失传,那这门神鬼莫测的技法,可就彻底不复往日辉煌了!
提及此,姬倡笠似也想到其中疑点,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公孙澈。
这时,姬中允又冷笑道:“鸠禾剑诀于我一族何等重要!陛下真就病得如此突然,竟连将口诀招式留下的时间都没有么?”
一个族老看不下去,行上前来,怒指叱道:“姬中允!你还要胡闹到何时!凡人皆有生老病死!陛下陡然病故,未能将剑诀留下,虽为憾事,却也并非太子殿下所能控制!你休要在此胡搅蛮缠!”
“好!你说陛下临终前,体不能支,口不能言,未能留下剑诀便也罢了!但他意识尚存吧?”姬中允仍不死心道,“若是陛下诚心相授,鸠禾剑灵定会与你融血盟誓,你便将灵器拿出来,叫众人看看!”
他心中思虑,即便那日,公孙享在悬崖边杀的并不是真正的黄帝,但他们只要真的暗害了陛下,那陛下是绝不可能真心将灵器相授。剑灵与陛下心意相通,陛下但凡对公孙澈心存愤恨,那炁灵又怎会与公孙澈融血盟誓?
太子神色变幻不定。这时,姬倡笠犹豫一番,对姬中允道:“中允!莫再说了!我们走吧!”心中隐觉有诈,今日已然犯了众怒,不想再继续纠缠,还需归去从长计议。
“大哥!”姬中允却不肯放弃,看着众人大声道,“太子殿下若连鸠禾剑都拿不出手,又如何令吾等信服?堂堂北境黄帝,既不会鸠禾剑诀,又无法执掌灵器,岂不叫天下人笑话!”
“姬中允!你闹够了没有!”公孙享行上前来,指着他斥道,“今日乃陛下丧典,吾等皆哀痛莫名!诸位宾客齐至,你兄弟二人却肆意妄为!现在你还要在此大放厥词,我土邺一族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公孙享!到底是谁丢了我土邺族的脸!”姬中允被一言激得狂怒,指向公孙澈,嘶声喝道,“是他!他才是将我土邺族……”
唰!
话音刚落,一道利刃破空之声倏地响起!众人眼前金光一闪,那大殿前方的一个木盒中,突然飞射出一把灿黄长剑!
那长剑闪着微光,直直飞至公孙澈身旁,悬浮半空,发出嗡嗡声响!一时间,剑气浩然,凛冽逼人,众人无不惊叹!
“鸠禾剑!”
在场的众位两姓族人,无人不识这把土邺族世代相传的神兵利器,正是黄帝身份的象征,鸠禾剑!剑随意动,威势湛然,太子显然已与剑灵相融,成灵器之主!
一个族老双目似箭般看向一脸呆滞的姬中允,森冷道:“鸠禾剑,至刚至阳,至正至纯!凡心术不正者,无可近其寸许!姬中允,你还有何话说!”
大殿内沉寂无声!
“太子殿下……我兄弟二人,今日多有冒犯!还望……殿下恕罪!”姬倡笠率先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对着公孙澈沉声抱拳请罪。
“哼!冒犯?你们冒犯的,岂止是太子殿下!”公孙享指着殿中那尚未重新合起的灵柩,怒极斥道,“你们自己疑神疑鬼,竟当着天下众人之面,将陛下丧典搅成这般乱象!你自己问问你姬姓族人,尔等之罪过,可否宽恕!”
“罢了!让他们去吧!”
太子猛地一挥衣袖,双目微闭,眼中含泪,再不愿多看姬姓兄弟一眼。
公孙享义正言辞:“殿下!国有法度,族有规程!今日四帝会盟于此,若连这等大逆不道之罪都能宽恕,我土邺一族,往后何以令世人敬服!”
姬姓兄弟二人无端大闹灵堂,乃是众人亲眼所见。公孙享言之无误。殿外众人议论纷纷,便是姬姓族人自己,都觉面上无光,羞于直视旁人目光。
“济越真君言之有理!”
沉默片刻,姬倡笠对着太子抱拳沉声道:“今日在下犯下十恶不赦之罪!恳请殿下,重重责罚!”
“大哥!”
姬中允听得大惊,连忙行至他身旁。心知大势已去,神色几度变换,随即对着太子和殿外众人大声道:“太子殿下!诸位族胞!诸位贵客!今日之事,乃是我鬼迷心窍,怂恿我大哥所为!他也是受我迷惑,才跟着做下这等犯上之事!纵有万般罪过,我姬中允一人承担!”
“中允!你在胡说什么!”
姬倡笠大惊失色,暗觉不妙,连忙拉住旁边兄弟。但姬中允心意已决,凑近轻道:“大哥!日后你定要将此事查清!还我一个清白!”
话音刚落,猛然将姬倡笠推开,倏地拔出腰间长剑,锋芒一闪,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