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姐似乎也不愿意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便扯开了话题,说道:“说起酒,那我跟你算笔账吧,你毁了我一桶好酒,还吓跑了我的客人,该怎么赔偿呢?”
虞船长没有回答,直接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面上。
这张银票正是慕容老爷给他的十万两银票。
“这么大面额的银票,你是打算买下我这间小店吗?”吴姐惊讶地问。
尽管她见过不少有钱人,但是一出手就是十万两的,她还真的头一回见,难免有些不淡定。
“不,”虞船长摇头说道,“我不买你的店,我只想给紫颜她赎身。”
“赎身也不用这么多钱吧!”
市场上,一个成人奴隶的价格才几百两,何况卖身还不算真正的奴隶,勉强只能算个半奴。
卖身与奴隶的区别是,卖身的人可以赎身,而奴隶则是一辈子都是奴隶,没有自由也没有私人财产。
当然,不同的奴隶价格是不一样的,优质的奴隶可以卖到几千,甚至过万两白银。
同理,卖身的人也如此,不同的人根据自身的条件卖出不同的价格。
像刘紫颜这种有姿色还会唱歌的,自然价格不菲。
不过,即使再怎么优质,也不值十万两,这便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对生命的衡量。
“剩下的就当我给你和韩愈办喜事的礼金。”虞船长一脸正经地说。
如果是以前听到这句话,吴姐必定欢喜若狂,可如今听了却更像命运对自己的嘲讽。
晚了,一切都晚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砰”的一声双手拍在桌面,愤然骂道:“你给我滚!”
桌子上的酒杯统统振得七倒八歪,酒水洒了一地。
这时候虞船长也意识到自己喝多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但他并不想道歉,只好站起身,默默地走了。
留在桌上的银票,在酒水的侵泡中慢慢湿透,墨迹渐渐晕开,变得模糊不清。
当银票上的数字清晰可见时,一张白纸便有了价值,然而数字消失了,银票的价值也随着消失,变回一张废纸。
其实人和感情何尝不是如此呢?
另外,金钱有时候确实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是有时候又什么都解决不了。
逝去的光阴花再多的金钱都买不回来,人世间并不缺这样的矛盾。
在虞船长走了后,官府的人也刚好来了。
吴姐与带头的捕快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情况,官兵便拖着刀疤金的尸体回去了。
反正死的是山贼,官府没必要深究死因。
况且,只要把通缉犯的尸体带回去交给朝廷,还能冒领一笔赏金,何必非要找到凶手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吴姐也懒得管那么多,反正赏金又不会进她的口袋。
只不过,她有一事想不明白,边境那边的山贼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就算是跑路,也该跑去一个山旮旯的地方吧,没必要来皇城!
想要逃避通缉的话,最好的路线其实是往西边走,只要越过国界,逃到别的国家,到时候就不怕朝廷的追捕了。
但是别人选择的道路,别说是逃到这里,就算是自投罗网或者白白送死,她都管不着。
她能管的就是这么一间小小的迎风楼。
这楼是她的栖身之所,是她的归宿,也是禁锢她的囚笼。
她已经错过了离开的机会,注定了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
多想无益,她把熄灭了的烟枪往那废纸上敲了敲,敲掉残余的烟灰后,便收回锦袋里。
袋子上面用金丝绣着一对鸳鸯和两句话:大洋远去志九州,临海相迎风满楼!
这袋子原本是个笔袋,是吴姐当初花光所有积蓄和一年时间给韩愈绣的。
本来打算等他归来之时赠与以表心意,可等到现在,袋子仍然没有送出去。
毛笔,烟枪,反正都是长长的杆子,袋子刚刚好合用。
人这一辈子也是如此,其实没必要管生活里装的是什么,只要合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