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良一行已经在旅店里住了七天,外面狂风骤雨依旧不肯停歇。
这一日傍晚,旅店门口的积水汇成了一条河,沿着大路哗哗流淌,门口摞得几个沙袋已经不够用了,水不停往店里涌,很快,整个一楼都被半尺深的积水淹没。
包括顾十良和云笈子在内的几个住店的旅客,都主动上前帮忙,好歹把店里的米面粮油和一些重要的家伙什都及时抢出来,搬到了二楼。
老板是个头发花白、身材佝偻的老者,瞧模样起码五十多岁,忙活完后对大家自然是一番感恩戴德,言称要请大家吃晚饭。
可惜此时伙房被淹,开不了伙,众人最后只吃上了一顿冷馒头和酱菜腌肉。
顾十良正挽着袖子,嚼着腌肉,却见老板自己并没开始吃,而是在二楼找了个角落,小心地挂起一副画,接着摆好香炉、供上香烛和饭食,最后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
顾十良有印象,这祭台原本设在一楼大厅的一处墙根上,刚才被老板从水里抢了出来,特别是那副画像,是他最先抢出来的几个物件之一,看起来宝贝得很。
老板一边作揖祭拜,一边念念有词,“河神老爷保佑,河神老爷保佑,保佑黄河堤岸平平安安,保佑我的娃子们早点回家。”
豫州花山县依山河而建,“山”即“花山”,“河”为“黄河”。
黄河绕花山而走,形成一处弯曲河道,流域颇为宽广,几乎成了一处河湾,古称“花山弯”或“花山湾”。虽然不算什么险要河段,但遇上这等几十年不遇的大雨,河水暴涨,也有冲破堤岸之险。
因为修堤的人手不足,大约三天以前,县里开始召集本地青壮。
老板育有两子,一个十八九岁,一个二十出头,都被拉到了堤上。
常言道水火无情,洪涛泛滥的时候,修堤可是个险事,老板难免为两个儿子担忧。
顾十良目光投向那老板,但只是简单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他祭拜的那幅画上。
虽然老板祭拜时口称河神,但画上却是一个穿古代官服的男人,从服饰上看,好像是明朝的乌纱帽和团领衫。再看模样和仪态,面目方正、蓄有长须,正襟危坐、颇具威严。
“那画里有神华鬼气,是个鬼神。”看到顾十良注意那幅画,云笈子便随口说道。
顾十良原本只是觉得那画有点异样,具体什么问题却看不出来,此时听到云笈子所言,不禁神情微动。
云笈子是天生道缘、功德之体,对神灵之类感知敏锐,她说那是位鬼神,应该不会有错。
“老板,你这拜的是什么神啊?”等老板祭拜完,顾十良便开口问道。
“哦,这位是我们花山的河神爷,镇守花山弯几百年,很灵验的。”老板挺了挺佝偻的身子,笑着说道。
“我瞧这位河神穿着古代官服,和寻常神灵打扮颇为不同,这是什么讲究?”顾十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