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如果能继续向前,兵指华北平原那就更好了。毕竟饮马黄河,用汉人的江水来洗刷蒙古骑兵高贵的战刀是草原上所有部落首领,终其一生的崇高愿望。
然而,阿嘎日对此却并不赞同,甚至可以说是嗤之以鼻。他甚至在内心深处都深深厌恶着这场战争,蒙古也好,汉人也罢,战争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创伤,那些虚无缥缈的祖先荣耀,和平静的生活,鲜活的生命比起来一文不值。可以说是散发着恶臭的气息。
“我为他的母亲,又怎么能成为他的妻子?千年前的孔子与齐国国君说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种草原上的陋习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杜绝啊!”
这是在临出征之前,先汗的王后钟金,拉着阿嘎日诉说的心腹之话。草原的分裂,部族的战争,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文化与文化之间的剧烈冲突。
“我听说戚继光的军队军令严明,组织程度极高。还有很多新型的火器装备,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阿嘎日又说到。
实在是太过敷衍,黄台吉轻蔑的笑了一声,用食指点了一下阿嘎日,又说:“你和你的主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是我不会防范你。我也不奢求你对我能有多忠心,但你确实是一个聪明而又狡猾的人。你的存在,对我们俺答来说是有大用处的。”
就是如此的直白,就是如此的露骨。这在汉人处理人际关系的时候是大忌,但是在蒙古,阿嘎日对此却是习以为常。左手抚摸着胸膛,慢慢弯下腰以示自己的诚意,说道:“尊敬的可汗,谢谢你让我继续生活在草原上。”
忽然远处响起密密麻麻的金属敲击声音,这种声音清脆而又刺耳。黄台吉眼神变得警惕,提起身边的弯刀便冲远处的哨兵喊话:“究竟怎么回事!”
来报的哨兵擦擦鼻梁下已经结成晶莹的鼻涕,又揉揉冻得发紫的脸巴。搓着手,哈着气,用还算平稳的语调回话:“伟大的大汗,山海关城外的队伍正在往城里撤退呢。”
“真有此事!”黄台吉眼神发亮,拉住哨兵的肩膀问到。在得到哨兵肯定的回答后,黄台吉终于露出笑脸。看来这些病秧子在冰雪天气里还是没有蒙古的健儿们抗冻,于是对那哨兵说:“传本王汗的命令!所有马队出击,就由达林太带队。”
“可汗!这万万不可!”阿嘎日惊慌的呼喊,从第一声铜锣响起,他就知道这是大明步军收兵的信号。但是这并不代表驻守山海关的军队士气就低落了,虽然在敌人撤军的时候追击,往往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战果,但有一点也不要忘了,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作战,他们肯定也会防着你这一手。
“怎么不可以?”黄台吉有些怒气的反问,“战场的形势稍纵即逝,我已经看出来了。这些小皇帝的军队能对抗骑兵,都是因为阵型。现在他们撤退,阵型都已经不复存在。击溃他们的最好时机已经来了,全军出击!”
见劝他不成,阿嘎日也就识趣的闭上嘴巴。眼前的可汗,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重振军队的士气了,哪怕这样的胜利微不足道,对于黄台吉来说也能算作是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