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当时一直反对的戒律长老现在也是一阵懊悔,宗主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
这几日戒律长老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如日中天的南天宗主。
那些各大宗的长老和自己的说话的时候都温言细语,知书达理的,以前的时候可不这样的,以前跟自己聊天恨不得把鼻子长在脑门上。
这种被尊敬的感觉多久没有过了。
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金乌宗呢。
“选新宗主吧。”易长老摇了摇头。
“我看就让万师侄继任宗主之位吧。”
剩下的几位峰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同意!”
“同意。”
南天宗外的一条小河边,一颗探出河面的树上。
沐云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根鱼竿,优哉游哉。
旁边的虚空一阵扭曲。
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
万新宇。
时隔千年。
这两个夕日的师兄弟第一次单独见面。
“好久不见,沐师兄。”
“好久不见。”
“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差不多一千年吧。”
“不对,是九百七十五年。”
“恭喜,你是宗主了。”沐云看着万新宇手上的宗主信物道。
“他们都不接,我就只能接喽。”
接下来是沉默,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
“对不起。”沐云突然轻轻道。
“为什么说对不起?”万新宇奇怪道。
“有一个年轻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的修为以很快的速度增长着。”
“然后他做错了一些事情,被惩罚了,他心中恶念横生开始仇恨那些人,并因此心生恶念。”
“因为对他来说那些人是不重要的,不过时草木蝼蚁。”
“就像是你书中的一个故事,故事里的那些人你其实不是很在意他的死活。”
“就像是你用幻术构筑了一个梦境,梦境中的那些人对你来说就是一些草木般的东西,这个环境对你来说就是个游戏。”
“于是你的善恶不在用于他们身上,因为在你心里他们都是草木。”
“所以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年我对你心生恶念,因为妒忌。”
“所以这个世界对师兄来说是个就是个游戏是吗?”万新宇笑了笑。
“师兄是为当年我道心跌境一事是吧。”
“是的,我很抱歉。”
“师兄还记得我当年去青蝉宫修行过一段时间吗?”
“记得,好像是为了参悟青蝉宫的一门秘法,宗主为你换来了这个机会。”沐云努力的想了想。
“我喜欢林清梦,比师兄你更喜欢。”
“我一直认为,我才是那个该和林清梦在一起的人。因为师兄你你根本不喜欢他,只是因为那时候若是和青蝉宫联姻,会为你自己争夺宗主之位增加一个巨大的筹码,几乎是决定着胜负的筹码。”
“而我是真的喜欢她,在青蝉宫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
“为了他我甚至愿意放弃宗主之位,但是显然那时候的师兄是不信的。”
“我那时候就想,既然我这么喜欢她,比师兄的喜欢还要喜欢,那她就该和我在一起,我也愿意为他做所有事情。”
“现在想想真是傻,这世间哪有你拼命喜欢别人别人就会喜欢你的道理。”
“我也一直这样认为,认为我比师兄更配得上清梦。”
“直到后来,清梦被关在了城外,那些凶残的魔族士兵入潮水一般冲过来的时候。”
“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改放弃清梦,不管她是不是青蝉宫的少宫主。”
“因为我们不能让整个神木城的人为她陪葬,为了天下人,不得不辜负她,我当时就这样想的。”
“虽然很痛苦,但我还是接受了这个命运。”
“但是后来,师兄你冲了下去,打开了城门。”
“那一刻,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个好人,我不是慈悲,不是怜悯那些无辜的人,我只是没有勇气去为她背叛天下人而已。”
“我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爱的人做了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而师兄你做了天下人的魔鬼,她一个人的天使。”
“我被宗门前辈带了回来,我回来之后就一直想,我真的爱她吗?”
“师兄你你被六宗审判,被废除修为的画面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被审判的人应该是我啊。”
“我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特别是和师兄你比起来,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只是在我们师兄弟之间,我觉得我是如此的丑陋。”
“虚伪,懦夫,我如此深深的厌恶着这样的自己。”
“为此,我甚至心魔暗生。”
“数次险些走火入魔,但是都被师父压了下去。”
“因为我还要迎娶林清梦,为了将青蝉宫和南天宗绑在一起。”
“所以在迎娶林清梦之前我不能走火入魔,维持师父甚至让我修炼了禁法引神诀以压制心魔。”
“但是迎娶林清梦却让我的心魔越发的狂躁,因为我觉得我是个偷别人东西的小偷,这让我更加丑陋了。”
“我越发厌恶自己。”
“后来师兄你出现了。”
“你不知道,我看到你丹田恢复,修为大增的时候是多么的高兴。”
“因为,你就是我的救赎啊。”
“你越好,我才能不那么丑陋,我才能不那么恶心自己。”
“但是那时候的我被心魔克制了,根本无法跟你说话。”
“幸好后来师兄的那一记幻术,让我跌境了,心魔也随着沉睡。”
“而我也得以再次踏上大道之路,并且无比的顺遂。”
“以至于一路势如破竹知道今日,都未曾再有心魔之绕。”
“所以,师兄不必道歉,你反而帮了我。”
“师兄你不负我。”万新宇认真道。
“虽然最后是件好事,可最开始我确实起之以恶念,这是不对的。”
“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沐云的掌间,悬浮着一座黝黑的小山。
而南天宗后面的那座皓空山则消失不见了。
“这是?”
“那座山,被我炼化了。”
“仙器?”
“是的,南天宗需要一件仙器震慑其他宗门,轮回塔被守护者斩碎了,它刚好替补。”
“当然,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最后怎么处置是你的事,留给南天宗或者你的家族,随你意。”
“好,那师弟就谢谢师兄了。”万新宇没有推脱,他知道这对师兄来说是因果斩断。
他接过这件仙器,他们之间再无因果。
以后师兄就只向大道了。
“师兄,我的师父,到底是那个神秘的仙界神官,还是是千年前陨落的周仪?”
“开始是周仪,后面一千年是神官罢。”
“我该恨他吗?”万新宇问道。
沐云知道他说的是那个后面取而代之他师父的神官灵傀。
“如果他没杀你师父,那么你没理由恨他。”
“至少这一千年来,他无愧于一个宗主,一个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