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塔·图斯先生最近十分难受。
他已经在家憋了快一个月了,每天望来望去不是墙壁和花瓶,就是自己手下那几张无聊的脸。
虽然他每天都会叫一个妓女上门服务,也利用大部分时间从事他最爱的艺术创作,但日子长了也会无聊。
他还是怀念在商海中为男爵打拼的时光,男爵几乎所有见不得人生意都由他负责,在把人捆住手脚沉进海里,或者直接砌墙活埋的时候,昆塔·图斯最享受他们绝望的表情。
这倒不是他生性残忍,而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对“美”极度热爱的艺术家,在迫不得已做着极度扭曲的“丑”事时,他总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这种反差感升华了他的艺术品格,从而带给他的精神上的愉悦,这种愉悦往往能超越床笫间的激情,让他感受到自己不仅仅是一个平凡的庸人,而在感性上能够与神同列。
不过在男爵要求他卸任码头负责人的职务,在家休息一个月后,这种精神上的追求就暂时陷入了低谷期。
昆塔·图斯不知道男爵的意图,但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男爵肯定有他的长远目光,就是因为对这种眼光的信任,昆塔·图斯才坚定地追随男爵,一步步走到今天。
虽然人已经离开了码头,昆塔·图斯也没让码头闲着,作为一步闲棋,他留下了一个值得信任的秘书,让他暗中搞点事情,最好把码头弄乱。
这很容易理解,接手码头的是男爵不成器的次子约瑟。在此之前,码头已经被昆塔·图斯打理完毕,只要约瑟不乱搞,哪怕他做甩手掌柜,码头都能凭借着惯性平稳运营下去。
这昆塔·图斯就不乐意了——有我没我都一个样,这不显得自己无能吗?
所以他要把码头弄乱,这样男爵才能看出他的重要性来,才会时时刻刻惦记着他。
不过之后的事情出乎了他的预料,根据手下送来的情报,约瑟竟然直接就没去码头,而是派了一个叫卡洛的手下替他管理码头。
而那个卡洛竟然还有点能耐,短短一天就稳定了码头,破坏了他的计划,原本昆塔·图斯留下的秘书也被他赶跑了。昆塔·图斯打探了一下卡洛的底细,发现他比自己想象地还要有趣。
至于布鲁克,那个无能的东西不敢回来见自己,想要偷偷逃跑,结果昆塔·图斯抓了个正着,已经被打断手脚丢到荒郊野岭喂狼了。
码头失去了控制,昆塔·图斯更是憋屈,每天都靠妓女和艺术发泄愤懑的心情。
今天,他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单调的生活了,于是去了一趟红磨坊,点了两瓶上好的葡萄酒和五个顶级妓女,厮混了整整一夜,直到凌晨才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回到自己的房间,昆塔·图斯原本打算上床睡觉,结果刚关上门,他忽然瞥到自己床底下竟然有一双脚露在外面!
昆塔·图斯被吓得瞬间清醒了不少,他立刻意识到有人趁着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偷偷溜进了自己的家,还藏在了床底,肯定是打算刺杀自己!
昆塔·图斯坏事做尽,虽然他每一次都尽量杀光相关人士,不留隐患,但次数多了总会有一些漏网之鱼。
之前他也经历过几次刺杀,但在手下的保护下都没什么大碍,这次竟然有人溜进了他家里,实在是让他既惊惧又恼火。
他的手下都在一楼,如果现在自己大声呼救,夺门而出的话,刺客很容易冲出床底强行干掉自己,于是昆塔·图斯在思考了一秒钟后,打算假装没看到刺客。
他故意拖着跌跌撞撞的脚步,满身的肥肉跟着剧烈地颤悠,他佯装站不稳趴到了火炉旁边,实则偷偷取下了里面的火钩。
这是一条黑色的铁质锐器,他将火钩藏在衣服里面,再醉醺醺地躺到床上,鼾声震天。
忽然,他灵巧地一翻身,抽出火钩刺向床底,尖锐的火钩穿透薄薄的床垫和床板的缝隙,毫无阻力地捅进了刺客的身体。
感受到了刺入血肉的感觉,昆塔·图斯狂喜,火钩接连抽刺了几十下,直到地板上血液流了一大片,他才丢下火钩,气喘吁吁。
“找死……”他低低咒骂了一句,走出房间,向楼下喊道,“妈的一群废物,人都摸到我的房间里了!”
他的手下们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上来,昆塔·图斯喝骂他们赶紧把尸体拖出去,结果把他们领到床边,才发现床底下竟然空无一物!
“血……血呢?”昆塔·图斯仔细一看,刚才流了满地的鲜血也凭空蒸发,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床单和床垫也完好无损。
“见鬼了……”昆塔·图斯脸色变了几遭。
“头儿,您不会是喝多了出幻觉了吧?”一个小弟试探着问道。
昆塔·图斯狠狠地给了他一脚,然后让其他手下也离开,他觉得自己精神可能有些紧张,要好好地睡一觉。
结果脑袋刚沾枕头,他又瞥到衣柜的缝隙里露出半只手来,昆塔·图斯立刻心里一颤,心想原来刺客躲进衣柜里了!
他又悄悄地下床,迅速从墙上摘下一把短剑,然后就死命刺向衣柜的缝隙。
这次的感觉没有错,昆塔·图斯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刺到了一个人,一同乱捅之下,鲜血顺着短剑流了他一胳膊。
然而当他打开衣柜的门,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再看向自己的胳膊,上面也只剩下厚厚一层汗了。
昆塔·图斯一把丢下短剑,连跑带跳地冲出房门,又将手下们喊了上来,这次他要求手下们留在房间里,不准出一点声,全都看着他睡觉。
手下们很听话,就围在昆塔·图斯的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着跟瞻仰死人一样。
昆塔·图斯虽然心里别扭,但很快心里就安定下来,慢慢进入睡眠。
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间,昆塔·图斯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天花板,莫名觉得天花板上有一块人型的污渍。
可能是睡觉让他大脑短路,他忽然觉得那个刺客就藏在天花板上,手指着天花板命令手下们把他拽出来。
可是他叫了两声,却没一人回应,昆塔·图斯转过头去,却见所有的手下们站在床边,脸上不带一点表情,肤色苍白地如同死人,不不约而同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眼睛也一眨不眨。
“你们没听见吗?”昆塔·图斯大怒,指着天花板骂道,“我让你们现在把天花板打通,把那个刺客给我揪下来!”
手下们齐齐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又齐齐低头看向他,全程动作整齐标准,没有一个不协调的。
昆塔·图斯被看得心里发毛,咽了口唾沫,“你们……你们怎么了?”
他的手下们忽然脸上露出同一种机械的、不带感情的微笑,齐齐伸手指向昆塔·图斯身后。
昆塔·图斯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去,只见身后洁白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一个与天花板上相同的人型污渍。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人型污渍不断出现,就在昆塔·图斯眨眼的片刻,密密麻麻的人型污渍瞬间将白色的墙染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