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场的胜利,让巨剑门扳回一分。
也让他们拥有了进入第十场的资格。
夜幕将至,金辉欲散。
第二轮最后一场,决定着是否台山宗直接晋级,是否巨剑门直接淘汰。
袁野早已是迫不及待的在比武台上等着。
而赵传,仅有元婴中期的赵传,他……
“大家都这么努力的拼,尤其是易剑,我不弱于他,我一定会让大家刮目相看,让老头刮目相看……”突如其来的重担压在身上,让赵传一脸肃穆。
在他身后,火栋拉住了他,认真叮嘱道:“一定不要逞能,那把剑你也绝对不能用,听到没有?”
赵传闻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旋即跳上比武台。
他的脚步因为紧张,显得有点虚浮,差点一踉跄摔倒。
这一幕落在他的师父眼里,尽是担忧。
虽说是至关重要的一场,但巨剑门的高层们仿佛并不对其感兴趣,一个个出言让赵传该退就退,命最重要。
是啊,命最重要。
裁判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喟叹罢宣布最后一场正式开始。
……
“赵传,我听过你的名字,是个炼器师,怎么巨剑门落魄连炼器师都拉上比武了?”一袭青衣者戏谑道。
他的修为在元婴巅期,然赵传只有元婴中期,再加上后者本就不是精通战斗法门的修士,实力只会比寻常元婴中期弱,此战危矣。
比武台四面围坐者,无一不是兴致不振。
这一场毫无看点的比赛,除了勾起他们揶揄打趣的笑谈,便没有其它作用。
巨剑门那边,亦是垂头丧气。
“袁野,别瞧不起人!当初我要不是转修器道,你不见得就比我强。”讥讽声入耳,赵传怒道。
对决之前,宗门反复告诫,此战不要有心理压力,输赢无所谓。
上台前,他也想着试探两招,要是实在没办法……
但此刻,他心中的愤懑压抑全被激起,促使他即使被打成重伤,都不能投降。
战斗一触而发。
袁野负手弃剑,神情尽是藐视与不屑。
“来吧,让你三招。”
轻蔑声中,赵传不堪受辱,祭出一柄灵剑冲了上了。
他低喝一声:“火剑舞!”
手中灵剑顿时附着炽热的火焰,朝袁野斩去。
“太慢了。”
袁野嗤笑一声,身子瞬时一侧躲开,顺势一脚,纯靠肉身力量,不轻不重将他踹飞。
锵锵!
灵剑落地,赵传一身狼狈。
自己强力一击,奈何逼不出人家半成实力,他心中深知,刚才若是袁野将浑厚灵力凝聚于腿上,那一下就足以让他飞出比武台。
直接淘汰。
而巨剑门也因此与决赛失之交臂。
赤裸裸的羞辱。
一个挺身,赵传拾起灵剑再番冲去。
剑气横扫,挥砍,奋力抡动臂膀,可袁野依旧面不改色,脸上的轻蔑愈发浓烈。
以至于待赵传欺身一步半的距离时,他才动手。
袁野的速度暴起,脚下用力一跺,一跃丈高,躲开巨剑的威势。随后又疾速落下,手掌作刀,砍在赵传的虎口。
后者吃痛,怔在原地。
“啪!”
一记耳光落在赵传的脸上。
安静!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接着炸开锅。
“台山宗这是要跟巨剑门撕破脸吗?”
“如此羞辱,还用怀疑吗,肯定撕破脸了,桃山郡怕是要大洗牌了啊,唉!”
“再看看吧,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到时候白家不会坐视不管,巨剑门既然只剩内门首席,那么早就该做好被羞辱的准备。”
此刻,巨剑门的席位更是沸腾。
身为赵传的师父,火峦峰峰主火栋当即拍案而起,作势要冲进比武台。
突然,一道恐怖的气息锁定了他。
不,不止一道。
最少有三道,全是炼虚境强者。
宗主佟宕赶紧拦住他,生怕惹出事端。
“火栋,冷静下来。”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台山宗半路截杀我宗弟子,害得我们只能派出内门首席顶替……”
火栋话为言尽,一声阴冷的呵斥声自台山宗坐席传来。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巨剑门打不过就污蔑人,有失五品宗门的气度啊。”
台山宗一位长老说完,四面再次陷入寂静。
画面转回比武台。
赵传那赤红的脸,不知是被那耳光所导致,还是因为羞愤达到了巅峰。但那双猩红欲要滴血的眼睛,一定是因为后者。
“自己跳下台吧,否则待会被我打残了,你那暴躁师父会心疼的,心疼你没法再帮他炼器咯。”袁野放声讥笑。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用那把剑。
赵传知道,但无妨。
今日纵死,亦需维护宗门尊严。
他收回手里的灵剑,祭出那把被火栋告诫绝对不能使用的黑沉巨剑。
“混账东西!你……”
巨剑门席位的火栋再次站了起来,又被喝退。
“换武器了?不过还是改变不了你是个废物。”
袁野嘲讽道,他双手环抱,修为的差距让他轻易闪开巨剑斩出的罡风。
无人察觉,一缕黑色的气体从巨剑内钻出,缓缓向赵传的眉心飞去,而赵传也渐渐双目赤红狰狞,青筋直冒。
钲!
赵传重重一剑横扫,火焰化作巨大龙首朝袁野吞噬。
“没用的,速度太慢了,我说了你是个废物,你巨剑门只会成为我台山宗的垫脚石。”
袁野气息一沉,脚下用力,身子猛地一退躲过火焰龙首,遂在围栏上快速一踏,整个人如一道流星砸去。
“啪!”
又是一记耳光。
这一瞬,整个论道山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耳光落罢,袁野跳起重重一脚踢了过去,赵传奋力抵挡,却还是被狠狠砸退,身体撞倒在围栏上。
“我真的是废物吗…宗门因为我失去了决赛的资格吗…”
赵传面如死灰,那缕黑气的速度变快了,游荡在他的额间,缓缓渗入。
“不,我不能输!”
他猛地抬头,那双赤红的眸子如同野兽一般可怖,袁野都被其吓了一跳。
此刻台下,火栋被几人死死压住。
“你们放开我,不然要出大事!那把剑它……”
可是火栋的话还没说话,佟宕也没思虑清楚,那黑气已经与赵传融为一体。
咯噔!
咯噔!
黑气入体,赵传心神一颤,似乎有一个庞然大物浮现在他紫府深处。
四周显得那么安静,那么寂静。
“巨剑门输了,可惜了那个叫易剑的,他尽力了。”
“你是个废物,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输给台山宗?”
“输给谁都不能输给台山宗,他们用卑鄙的手段截杀你那么多位师兄,你可知巨剑山的师兄们心有多痛?”
荒冢,野坟,无字碑。
……
他已然置身于空冥。
紫府内,四周幽静,有个草庐,草庐前有一位中年男人朝他伸手,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传儿,拿起剑,我赵氏男儿宁死不降。”
赵传看着中年男人的脸,陌生而熟悉。
他木讷的冲中年男人问道:
“你认识我?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中年男人没回答,画面忽地剧烈震颤,崩溃,又凝聚。
草庐不见了,男人不见了。
换成了一头龙首巨兽,以及一片荒凉的大地。
它那满是赤红鳞片的兽爪,轻轻一踏,大地龟裂,向两边扩散。
入眼,是深不见底的阴渊。
一缕火光突然在深渊底下闪动。
依稀可听,妇孺哀泣、铁兵相撞、嘶吼、轰鸣。
依稀可见,万人血战,尸骸遍野。
看着那一个个倒地,挥手能摧山熔海的强者,他的心中仿佛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好痛!
“他们是谁,为什么会让我感觉到亲近?”赵传冲着龙首巨兽大吼道。
巨兽听到他的话,凶眸从深渊底下移到赵传身上。
它没有直接回答赵传的话,而是阴桀桀张开血盆大口。
“拿起剑。”
听到巨兽的声音,赵传似陷入魔怔。
胸口好痛!
赵传捂着胸口,面目狞恶扭曲。
深渊底下,那个中年男人出现了,那个让他心悸心痛,陌生而熟悉的人。
男人手持同赵传面前一模一样的巨剑,恐怖的剑芒一道道斩出,一颗颗鲜血淋漓的头颅落地。怎奈敌人太多,他已无力再守护身后之人。
一个美妇人,怀抱着一襁褓婴儿。
美妇人泣泪,婴儿啼哭。
美妇人忽的起身,跟男人说了些什么。
汹涌的血气自美妇人身体涌现,婴儿被交到男人手里,绑在胸前。
……
“拿起剑吧。”
巨兽的声音再次传来。
赵传的双眸已然空洞,被血芒覆盖。
这一刻他不再犹豫,伸出拿起剑。
那巨兽阴狠一笑,顷刻间化成星尘点点涌入他的体内。
而赵传,也纵身一跃,跳下深渊。
……
“被打傻了吗?”袁野戏谑道。
却见赵传行尸走肉般攥紧拳头,冲着自己胸口狠狠一锤。
“噗!”
鲜血喷出,落在那把黑沉的巨剑上。
须臾间,血竟然不见了。
四面一片哗然,能吸血的剑,太诡异了。
“传儿,你放肆!你这是在送死……”
火栋怒吼着,但赵传此刻已经听不见任何话语。
秦布衣也眉头紧锁,一个下界,一个元婴小子,竟然让他看不透了。
蓦然,那巨剑发出嗡鸣的震颤,剑身碎裂,非也,仅是剑身上黑色的附着物体。
碎纹快速蔓延,赵传横着剑。
右臂一抖,黑色附着物体散落一地,露出如血玉一般刻着奇凶之兽的剑身。
那图案,豺身龙首。
睚眦!
“你这把剑,我要了!”袁野眼里闪过贪婪。
世间修士,七成剑,两成刀。
一把疑似神兵品质的剑,试问谁会不觊觎?
袁野狂热的眼神死死盯着血色巨剑,同时也认真了起来,他脚尖一挑,剑飞掌心。
“剑给我,饶你不死。”
袁野傲然睥睨,挥剑起手式,借助速度和力量的优势,瞬间欺进他一尺距离。
且手中剑横于赵传脖颈。
不料,赵传猛地往前一步,脖颈穿过剑身,血溅当场。
“赵传!”
见状,巨剑门的坐席,火栋嘶声裂肺怒吼。
奈何强者的威力齐齐落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袁野愣了片刻,冷笑道:“这是你自己找死的,你的兵器我就笑纳了,呵呵。”
浑然不觉,那鲜血侵入血剑体内。
睚眦图诡异闪烁邪光。
待他握住剑柄时,为时已晚。
钲钲…
血剑猛烈颤抖,如一头野兽般,袁野竟从其中听到了来自洪荒时期凶兽的嘶吼。
“可恶!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被吓得一哆嗦,想把血剑丢掉,偏偏剑似与他融合了般,根本甩不掉。
四周那些强者皆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一个个凌越三丈,目视比武台的诡异之状。
只见满脸惊恐的袁野开始胡乱挥砍起来,血剑砸在地上,顿时显现一米深的巨坑,明明没用力。
这剑太怪了……
负责比武对决的裁判纵身飞去,想帮袁野弃下血剑。
不料血光一闪,最后一幕落在他眼里。
是那狰狞的面孔,是那把血剑。
刺入胸膛,血剑瞬息间抽干了那化神期裁判的浑身精血。
一具干尸重重落地。
场面沸腾,无人再坐得住。
数百位化神期修士,十多位炼虚境修士,面色凝重的盯着比武台。
此刻的袁野,双眼空洞无神,继而绽放血芒。
“吼!”
一声摄人心魄的兽吼,自袁野口中响彻整座山。
“他已经被魔剑控制住了,诸位,随我消灭魔剑!”郡守府的炼虚境强者沉吟道。
一袭白衣闪过,半穹中,数百道身影齐齐凝聚灵力,轰砸比武台。
台山宗的高层们犹豫一刹,也跟着施展最强手段。
轰隆隆!
灵力的爆炸声连绵不断,比武台已然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