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身侧的武士欲策马向前,被景光拦了下来。
看着一瘸一拐想自己冲来的平冢长春,突然一种悲凉之感从景光心中涌动起来,再次抽出已经归鞘“备前三郎国宗”,催动着胯下的战马向对方冲去,两人相距不过七八十步的距离,不过是转瞬即至,景光紧皱双眉将太刀砍下。
一人一骑相交错,平冢长春的首级已经高高飞起。
平冢长春手下的几名武士见状,也景光的旗本发起自杀式的攻击,顷刻间便被屠戮殆尽。此时小笠原贞种已经完成了追击的任务,腰间憋着三四个首级返回到景光近前,见后者骑在马上看着地上的一枚首级发呆,出言提醒道:“殿下,敌军大部队开始有撤军的迹象了,是否追击?”
景光下马用平冢长春所穿的阵羽织将首级包起,自然有手下武士上前,接过景光包好的首级。景光深呼一口气,再此上马后,对自己的旗本队喊道:“追击!”
由于小田家溃退之势已成,原有的阵型已经开始变得散乱,景光带领旗本队不再仅仅是外围猎杀,而是冲入乱阵之中大肆砍杀。
小笠原贞种率先发现了景光的问题,似乎有些亚亢奋,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随看上去勇猛异常,实际精神是有些低落的。小笠原贞种也不好多问,策马上前拉住景光坐骑的缰绳,郑重道:“殿下,我军优势已成,还请返回本阵吧,剩下的就交给斋藤新九郎大人他们便可以了。”
景光看着溃败的敌军,点点头说道:“传令新九郎,让弥次郎他们截住敌军向海老岛城撤退的道路,务必组织大队人马逃如城中,本家要借此机会夺下海老岛城,以此作为防御常陆方面的堡垒。”
小笠原贞种马上安排旗本队中的武士往军团本阵方向传令,又安排部分骑士于外围机动境界,这才转头向景光问道:“殿下兴致不高?”
此时战场上,足利长尾家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面,景光索性跳下马来,看着周围遍布的武士、足轻的尸首,对小笠原贞种道:“刚才一名敌将让我很是感慨,他所坚持的东西,在我看来毫无意义,这种信念在铁蹄面前又是如此脆弱,不禁让人有些感伤。”
小笠原贞种也一同下了马,笑道:“生在这乱世,心里总要有些执念才好,不然人岂不是要疯掉了,殿下不觉得是这样吗?”
一直以来,景光还真是没什么信念,完全是随波逐流的性子,偶尔得以参与历史大事沾沾自喜一番,却从未有过什么坚持或是执念之说。说到底,景光还是觉得自己与这一世的羁绊不深,总是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行事,遇到意志坚定者,不论其可悲与否,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为了什么?”这个问题景光还真的没有好好想过,生存?财富?地位?亦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看着势如破竹的本家军阵,延绵不断的黑甲军团正在向着远方推进,人群中一张张或兴奋、或低落、或残忍、或悲悯的面容映入眼眸,让景光一瞬间竟是生出了些许的迷茫,景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障了,想这么些有的没的。但面对大胜的局面,景光发现自己第一次感到心中有些空荡荡的。
突然一张面孔映入景光的脑海,填补了一丝头脑中的空白,纾解了一些胸中的郁气,那面容,是鹤。
景光扭头看向西北方向,突然道:“命令新九郎速战速决,我会在后日清晨返回下野,我希望自己是从海老岛城中启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