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顺变吧!”杨华忠叹口气,抬手拍了拍水生的肩。
水生眼中包着泪,无声哽咽。
一双侄子侄女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如今……
“要做法事,祠堂那边还住着人,咋整?”长根沉声问。
杨华忠满脸为难,“昨日就晴了,原本是想着明日就能让大家伙儿有屋子的,就回自个家去,没屋子的就先在祠堂住着,等把窝棚搭起来再搬,可可如今出了火生家的事儿,还是多等两天看看吧!”
“至于做法事,也只能大家将就将就,横竖祠堂勾搭,三进,第一进住人,第二进摆棺,第三进留给道士做法事,也能调度得过来。”
长根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这可真是天灾人祸啊!”
院子外面传来闹动,杨华忠的心顿时揪起来:“该不会是谁家屋子又塌了吧?”
脚下快步出了堂屋,却见是火生家隔壁的邻居来了。
“啥情况?”杨华忠问,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邻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里正,水生可在这儿?”
“我在我在,啥事儿?”水生从杨华忠身后跑出来,忙问。
邻居道:“水生你快些回家去拉架吧,你老丈人带着两个小舅子围住火生正拳打脚踢呢,彩霞一个人拉不住!”
水生拔腿就往外面冲,身为里正,杨华忠自然也要过去调解。
于是堂屋里人,包括杨若晴在内全都跟在杨华忠身后火速赶到火生家。
火生家的院子里,东屋全部塌陷,剩下几面断壁残垣竖在寒风中,屋里的家具东倒西歪,云霞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那架让大半个村子小媳妇们眼红的梳妆台被一根木头砸成两半,她用过的梳子,孩子玩耍的拨浪鼓还放在上面。
犹可想象昨夜临睡前的画面,女人梳头,孩子玩耍,将外衣脱下挂在墙上的木桩子上,将门窗关紧,火盆子里的火势挑拨几下,盖上铁网,再将孩子们的小鞋子啥的放到上面细细烘烤,等着明日起床便有暖烘烘的鞋子穿。
可惜……他们娘仨注定见不到隔天东升的日头了。
杨若晴闭了闭眼,将视线移向其他的屋子。
东屋是寝房,寝房全盘塌陷化为废墟,堂屋塌陷了一半,西屋屋顶也有几个斗大的窟窿,里面是断然不能待人。
相反,一侧的柴房和灶房竟然完好无损,云霞娘仨的尸体就停在柴房里,此刻,嘈杂的打骂声正从柴房传出。
杨若晴跟在队伍后面来到柴房门口的时候,火生老丈人和两个小舅子刚刚被杨华忠他们给拉开。
两个小舅子挥舞着拳头踢着腿还要去打蜷缩在地上的火生。
老丈人则是被杨华忠扶到一旁,紧紧抓住杨华忠的手老泪纵横。
“……里正啊,我这闺女和外孙们死得惨,死得冤啊,要不是火生那个杀千刀的不听劝,非得留在这屋子里,他们娘仨也不会死……”
杨华忠不忍看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只能安慰面前的老汉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这些话。
火生被水生扶起来,脸上鼻青脸肿,鼻子底下和嘴角都是血。
至于身上,肯定也是伤痕累累,但藏在衣裳底下大家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