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镇。
从长坪村到清水镇,坐牛车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平时杨华梅他们跑个来回也就那么回事儿,可今个这小半个时辰却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栓子大姐夫赶车,王洪全跟在地上走,杨华梅和栓子大姐坐在柴垛子上,两个人的身体随着车身的颠簸而起伏。
不管咋样起伏,两人的姿势都差不多,一只手牢牢抓着怀里用来乱人耳目的包袱卷,另一手死死抓着身下的柴垛子不让自己掉下去,也不让柴垛子翻下去,如此,才能更好的保护藏在柴垛子底下的四十两纹银。
手掌心里的汗是出了一层又一层才终于到了清水镇,远远的都能望见张记早茶铺那二层高的阁楼了。
“哎呀妈呀,这可总算到了,我腚儿都酸了。”栓子大姐揉着腰道。
杨华梅歉疚的笑着,“等把钱给了大白,那小子肯定要留咱吃晌午饭的,咱晌午都多吃点,让大姐夫和爹喝点酒,歇息好了咱再回村去。”
栓子大姐也笑了,“吃饭太麻烦他了,还是咱自个去外面摊铺上随便下碗馄饨吃了回去吧。”
杨华梅拉下脸来,“大姐说的哪里话,咱专门给他送银子来,又是你家的柴垛又是你家的鸡蛋,咋地也该留下吃顿饭啊!”
有句话杨华梅不好意思现在就说出口,有了这四十两银子,张记早茶铺子接下来这一年可都是咱老王家的产业啦,大白是年轻的掌柜,留咱下来吃顿饭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牛车终于到了张记门口,杨华梅扶着栓子大姐跳下车,其他三人分别守在车边,让杨华梅进铺子里去找大白。
此时的张记早茶铺子早已不如之前顶梁柱在时那般喧闹热闹人来人往了,人去茶凉,和尚道士也都做完了法事走了,铺子里的伙计杂工们也都因为暂时不能营业也被打发走了。
此刻的铺子里里外外冷冷清清,留着一扇门半开着,大厅里光线灰暗,之前做法事的时候把桌椅全都堆放在一边,这会子也没人整理,桌椅倒得处处都是,地上粘着一堆的铜钱草纸香灰,大大小小的脚印满屋子都是,凌乱不堪。
杨华梅进了屋子走了一圈,都没见着半个人影,一阵风吹过来凉飕飕的,杨华梅脊背一凉,打了个寒颤,仿佛桌椅堆里有双眼睛盯着她。
又想起昨日听说的张掌柜可能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伙计下药毒死的,这下越发不敢在里面多待了。
“大白?大白啊?”
杨华梅颤颤声声唤了几声,脚下往后院寻去。
忽地头顶上方传来动静。
“是谁?”
大白的声音。
“大白,是我啊,我是娘。”杨华梅惊喜道。
仰头便看到大白从二楼的楼梯口下来,打着呵欠,衣冠不整。
“大白,你这啥模样啊?刚起床?”杨华梅问,随即也往楼梯口这边来。
“娘你别过来,有啥话咱去外面说。”
大白把衣裳整了整,又随手拨拉了几下头发,快步下了楼梯来到杨华梅跟前。
“娘你来做啥?”他又问。
杨华梅这会子也不怕了,紧紧拉着大白的手,把挎在肩上的三只包袱卷摘下来,“我给你送钱来的。”
“啥?送钱?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