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还是cào之太急!”
对老朋友的作法,朱老先生很是摇头:“弥补法mén缺憾,循序渐进,也是可以的。你已经度过四九重劫,小心一些,总还有三千年的时间,山mén这些年着力培养后进,就是正途。
“三代弟子中,论资质前景,解良当为第一,其余苏己人、谢严、阳印、鲁德等人都是长生可期;而第四代中,可造之材更是数不胜数,你这些年惨淡经营,终于到了收获之时。期以千年,岂不远胜当前这荒唐局面?”
方回哑然失笑:“那些孩子们不知道,你也不知?此劫以来,修行界暗流涌动,尤其是罗刹鬼王和太玄魔母决战于天裂谷后,断界山-天裂谷一线,一直yīn云不散,难以测度。
“还有神主之位,自从罗刹鬼王晋身之后,天上地下五大神主,已有十二劫时间未曾变动。如今却听说,某些人谋求在五大神主后再加几个位置,变成六大神主、七大神主,能有此资格的,总也有七八位。地仙| 神主孰高孰低,暂且不论,现在这行情,明显是神主吸引力更胜一筹。一旦发动,如大梵妖王之辈,不顾一切,立时就是生灵涂炭,我镇守宗mén,真遇此难关,唯死而已,如何有‘循序渐进’的闲情?”
“宗mén起落兴衰,不过是烟云过眼,在天地大势之前,何足道哉?”
朱老先生似发感慨,忽又一笑:“哈,你一定要说我讲酸话了!罢了,此界变化,我也不再关心,也关心不来,倒是眼前之事……方师弟,时光固然是天地难逆之力,那人心也是世间最难之物。两难并立求圆满,除了勇毅决断,还要乞求老天爷给点运气。”
稍顿,他叹息一声:“这里还有一人,依稀也是这般做法。”
阳神金光照下,余慈的意识立刻模糊起来,刑天和影鬼的声音都已远去,
灵海上、心头中同时响起一声闷爆,他的心念刹那间被切割成了千亿份,每一瞬都有成千上万份湮灭蒸发,念头一起一落,他便几乎感觉不到自我的存在。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他还没有彻底地失去意识。
但那不是他自己的意志作用,而是始终有一部分心念,也就是一份yīn神碎片被透着金光的琉璃纤掌所控制,更准确的答案是:被掌心一层弥散开的yīn阳氤氲之气所包围。
相对相成的异质元气形成了一片hún沌的漩涡,将那些许心念围拢其中,似要以其绝对的强势将之化去,却又留存下仅有的一丝自我意识,将他玩nòng于股掌之上。
他应该愤怒的,然而那点儿自我自意识,已经失去了情绪反应的能力,不知喜怒,无有绝望,仅仅是存在着,只此而已。
事情起了微妙变化。
yīn神粉碎,生死一线的时侯,他的心念反而纯粹无碍了。
这一刻,余慈遗忘掉了心头时刻烤炙的毒火,一切的负担都抛下去,只有单纯的意念,纯粹又纯粹,以无以伦比的专注,投入到眼前、也只有眼前的局面上去。
经书有云:惟jīng惟一,允执厥中;又云:用志不分,乃凝于神。
不知什么时候起,余慈心里已经塞了太多情绪。因为于舟、因为何清、因为方回,因为自己,还有那些山mén中的朋友、长辈。让这些追求各异、立场不同的人们牵引心神,多番冲突之下,情绪迸发,执念铸就,驱动他仗剑发难,悍然与长生真人为敌。
不说对错,只说带着沉重的情绪和执念,又如何发动他“生死一线”的真意?
当然,就算此刻,他也并非真正参透,但那又如何?就算是被动的、临时的,他也已经进入了最熟悉玄妙的状态下,进入到了一剑既出,手眼心胆浑然如一,寻一线之机,翻转生死的最佳状态。
他仍然陷在何清的控制之中,仍然可说是任人宰割,他却不为所动,灵台又是前所未所地澄澈,就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外间发生的一切。
“铮”声剑鸣,发自于灵海上浮动的何清ròu身xiōng腔之中。
何清攻杀他的yīn神,咒誓破裂,引发裂心剑锁反噬。这头一个,就是将前段时日,由剑锁吸纳、抵御的心魔劫煞全部引爆,倒攻何清阳神,是“万魔噬心”。
如此反噬,完全没有抵御之法,只一瞬间,何清阳神之躯金光黯淡,一团漆黑的yīn影从其核心处猛地扩散开来,yīn影过处,端庄秀美的面孔霎那间扭曲,几不成形,外围更似燃烧起一层乌黑的魔火,随时要将何清阳神焚尽!
万魔噬心的结果,就是灵智泯尽,照这个流程下去,不用数息,何清的意识就要被魔火蒸发,又或是被心魔占据、吞噬,阳神亦会在之后的日子里,转化为天外劫魔,沦为域外天魔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