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洗漱了出来,看到已经梳洗好的女儿手上牵着昏昏欲睡的儿子正站在堂中等他,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走过去柔声道:“惠姐儿,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又看看儿子勉强睁着眼给自己行礼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把轩哥儿抱在怀里坐下。惠姐儿仍然站着,规规矩矩的给王玉宁行了礼,这才在一旁坐下。
王玉宁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事情?”
惠姐儿一脸的天真:“女儿和弟弟给父亲请安不是天经地义的么?父亲为什么这么问?”
王玉宁嘴角抽了抽,道:“不需如此,你们都还小,咱们自己家人就不需那么讲究了……”
惠姐儿正色道:“父亲万不可如此纵容女儿和弟弟,我们将来都是要各自成家的,被父亲惯坏了将来如何能撑得住场面?女儿可不愿意将来被人指责没有家教!”
王玉宁脸色难看起来,这是在说自己教不好她吗?虽然……呃,自己的确算是上梁不正,可是被女儿,被才九岁的女儿这一通不留情面的数落还是有些下不来台。正待发火,却见惠姐儿小嘴一扁,一副深受委屈的样子。当下心软了,什么都没说。
可是惠姐儿却忽然站起来,跪在地上轻轻哭道:“女儿一时糊涂,竟然说出这种伤了父亲心的话来,父亲就念在女儿没有母亲教导、不知进退分寸的份儿上,原谅女儿吧!”
这边厢哭上了,那边轩哥儿看姐姐哭了起来,自己也觉得委屈,也哇哇大哭起来。
王玉宁一个头两个大,怪罪女儿?谁让妻子早逝!至今没有母亲,这怨谁?还不是自己臭名远扬,没有正经人家的小姐愿意嫁过来!况且那几年自己的后院乱成什么样子,惠姐儿能有现在的乖巧都该烧高香了。
于是王玉宁低下头深深的自责起来,教养子女本是主母的义务,可是因为自己缘故,这院子连个主母都没有!从前那些个不省心的妾室,不教坏女儿就不错了。要主母必须是正直、端庄大方的,例如……
例如吴少舞吗?
王玉宁的心彻底的抖了抖。
惠姐儿看着父亲的样子知道他已经把话听进去了,这个院子需要一个当家主母了。
“父亲,说起来你很久都没有在外面走动了,虽说这样也好,可是亲熟人家的长辈来了你不能也总是躲着吧,我听二祖母说今天上午大祖母当年的闺中好友、嫁给当时隆盛镖局总镖头的吴夫人要来家里做客。老姐妹十几年不见总是要见见儿女的,父亲还是早些整理仪表的好。”
王玉宁没怎么听明白,惠姐儿挑了挑眉头决定说的再直白些:“人家吴家七小姐来庄上走动都快两个月了,女儿都见了好多回了,可爹爹连个面儿都不露,这回人家母亲来了,又是祖母的至交好友,爹爹怎能还躲得过去?”
王玉宁呆了!
吴……吴少舞的母亲要来?
这可怎么办?他有些焦急了。
惠姐儿急忙说道:“苗儿姐姐,快将昨天二祖母她们挑选的那套衣服拿来伺候父亲梳洗,珂珂姐姐去传饭吧。今后每日我们姐弟都来请安,二位姐姐就照今天的时间准备吧。”
苗儿和珂珂这几日也习惯了被小姐吩咐,立刻去执行了。
王玉宁早已被吴少舞的母亲要来的消息震的七荤八素,竟然连惠姐儿说今后每日都来请安的话都没听进去。
看着父亲洗漱过后穿着中衣让苗儿伺候穿衣,梳头,甚至涂脂抹粉……
“慢!”惠姐儿阻止了父亲上妆。
打发走了苗儿,又让新来的嬷嬷带走了轩哥儿去宴息处准备吃早饭,惠姐儿这才走到父亲跟前慢慢说道:“爹爹,您今日不是去见那些朋友,不需上这种妆。爹爹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如女儿家一般总是上妆?况且爹爹本身就十分英气,学那些纨绔子弟擦什么粉儿!听说吴夫人是个女英雄,吴家七小姐更是飒爽英姿,哪里看得惯涂脂抹粉的男子!爹爹只消本来面目去见,便能挣了脸面!”
王玉宁点头不已,想来那女子也必不喜欢涂脂抹粉的男子,她自己都是粉黛淡施……
看着父亲又走了神,惠姐儿心下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自己算是给父亲加分吗。
而王玉宁也没有觉得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怎么懂得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