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怔了怔,问:“可是姑老爷不同意?”
周瑞家的笑说:“哪儿能呢,姑老爷说了,姑太太刚去,按理姑娘应该在家守孝三年的。如今老太太怜惜外孙女儿,原不当辞,只是姑娘自姑太太去世之后,便悲伤过度伤了身子,恐怕短期内是出不得门了,待姑娘身子大好了再上京,打发奴婢回来知会老太太一声儿。”
贾母这才道:“正该如此,我苦命的玉儿,从小儿身子骨就娇弱,如今她娘去了,不知伤心得什么样儿,是该调理一两月再上路。是我的不是,没有思量周全。琏儿怎么没来回话?可是留在扬州了?”
周瑞家的还没来得及遮掩,邢氏就笑着道:“说来也巧了,琏儿也是昨天刚回呢。不过是让他去山西置办些田地,比扬州近了将近一半儿的路程,却是和周瑞家的赶了个前后脚,也不知他在那边都瞎忙活些什么。幸好正事没落下,买了两个庄子,几百亩上好的田地。”
贾母一愣,她不是让琏儿去扬州了么?怎么……
心念一转就知道是王氏在其中动了手脚,眼神冷冷的看了过去。
王氏此时恨不得给邢氏那笑的欢的脸上来几个耳刮子,见贾母看向她,脸上挤出一丝笑:“媳妇想着周瑞两口子都是办事儿妥帖的,周瑞又去过林府,对姑老爷的脾气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媳妇原也想让琏儿跟着去历练历练,又担心姑老爷看不惯他那倒三不着俩的性子,反而误了接外甥女。再说山西今年遭了灾,许多上好的庄子都贱价发卖,媳妇就……”
贾母哪里还听得下去,直拿着手拍着炕沿,一边抹着眼泪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一个二个都当老婆子是死人糊弄。敏儿去了,竟然没个正经主子上门,这是在糟践我的敏儿!糟践老太婆我啊!还有我那玉儿,金尊玉贵的三品大员家姑娘,你随便打发几个奴才秧子就想接了来?怪不得姑老爷不放人,你当那巡盐御史是个人就当得的,就你这么个小把戏还看不出来?知道的说你这王家大姑娘不待见外甥女,不知道的还当咱们贾家没规矩。咱们家可是要不起这样不事翁姑的媳妇,赶紧叫二老爷回来,把这婆娘打发回去……”
贾母越说越气,王氏现在真的是心大了,居然敢阳奉阴违!敏儿可是她嫡亲的闺女,她居然敢这般作践她,这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王氏听贾母要叫贾政休了她,这才知道怕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瘫软在地,哭求道:“老太太,媳妇是猪油蒙了心,我知错了,您看在死了的珠儿份上,看在元春份上,看在宝玉份上,饶了媳妇这回吧……”
贾母这回是狠了心要好好打压王氏的气焰了,只气得歪在那里闭着眼也不说话,旁人的劝解声只当没听见,任由着王氏在地上跪着。
直过了半个时辰,贾母才睁眼:“二老爷怎么还没回来?”
王熙凤见贾母这般坚持,暗道太太这次是把老太太得罪狠了,忙赔笑道:“老太太息怒,太太这不也是担心琏儿误事儿吗?倒是没有老太太考虑周全,如今还是先打发琏儿去接了林妹妹来是正经。就算琏儿惹了姑老爷的眼,指不定姑老爷不外道,一顿教训,若是改了,我就阿弥陀佛了。”
王氏到底是元春的亲娘,真休了她,元春在宫里就真的没有出路了。况且宝玉是贾母的心肝,她也不能让心肝宝玉没了娘。再加上王氏娘家哥子也出息,这些贾母也不得不考虑。因此,贾母不过趁此机会敲打王氏,听了王熙凤的话,便也顺势笑了:“你这猴儿,亏得你婆婆还在这儿,仔细琏儿回来捶你。”
王熙凤笑道:“他敢!我就来老太太这告状,老太太可不许只疼孙子不疼孙子媳妇。”
一时众人都乐了,只邢氏、王氏二人笑得勉强。
贾母看向王氏,脸色又冷了下来,“你们都先退下,二太太就留在这里思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