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闻言心里就是一动,要说他对二房住正院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奈何老太太发了话,老爷尚且不敢违拗,更何况他们这些小辈儿了。
林如海点到即止,转而又说起黛玉的事来:“你妹妹如今往事一概不记得了,这时候我是定不放心让她离家的,想来老太太也能理解。我看,过些时日若是玉儿恢复了记忆,再送她上京吧,若不然就等她出了孝期再说。”
贾琏到底还年轻,没经多少事,被林如海前面那翻话说得心里乱糟糟的,也没心思办事了。左右林如海不放人他一个做晚辈的又能怎么样?还能抢不成?回去让老太太自己拿主意吧。
贾琏这时还没发觉,他对老太太已经有了些埋怨。
满腹心事的回到院子,周瑞两口子早已等着,见了他,忙迎上去,问:“姑老爷可定了上京的时间?”
贾琏正晕着呢,逮着周瑞就是一通骂:“你问爷,爷还想问你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大咧咧的就跑来扬州想接人,你当自个儿是宫里的奴才呢?还接什么人,收拾东西回去吧!”
周瑞一张脸胀得通红,他婆娘是王氏的陪房,他跟着也水涨船高,平日里也没有谁跟他大小声儿,哪里是个奴才,分明是个祖宗!此时听贾琏骂他是宫里的奴才,那不就是太监么?当下便心生恨意。
周瑞家的见男人被骂,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贾琏见了,只把眼一横:“怎么,还说不得你了?好好儿的奴才都养成祖宗了!还不快去收拾东西,明天就回。”袖子一甩砰的进屋关上了门。
不提贾琏借题发挥对王氏的不满,却说林如海想到贾雨村倒是该打发了,心里一转便有了主意,让林忠去把人请来。
贾雨村也正好有事求林如海,来到书房,互叙了礼,分宾主坐下。
却听林如海恳切道:“如海半生只剩玉儿这么一个血脉,多亏先生不嫌她愚笨,尽心教导,如海感激不尽。如海观先生有青云之志,又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在扬州着实是埋没了先生的才华。如海听闻圣上有意开恩起复旧员,如海已修书一封,托二内兄为先生周全一二,以先生之才,不日便可主政一方,岂不比蜗居在扬州强?正好如海大内兄长子明日就回京,先生可与之同往,路上也有照应。”
贾雨村前几日便听张如圭说了此事,今日听林如海一说便知这事八九不离十了,忙欢喜的应了,自去准备行李不提。
黛玉得知后,很是疑惑:“贾雨村人品不行,爹爹为何将他推荐上京?来日若是犯了事,可就不好了。”
林如海叹了口气:“谁让以前林如海识人不清,把这人招惹进来了呢。你看过原著也该知道,就是我不提,贾雨村也会开口求我。他那个人睚眦必报,我若不应,定会怀恨在心,被这种小人惦记着,随时会被他咬一口。因此,不若我先提出来,给个顺水人情。况且我在给贾政的信里也不过只赞了他的学识,这并没说错。至于其他的,我让贾政考量过后,再决定是否举荐。贾政会不会误会就不关我的事了。”
黛玉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老爸真是太奸诈了,我喜欢!
“可是这次我没有和贾琏一起进京,贾政还会帮这个忙吗?他要是不帮,贾雨村岂不是会怨恨爹爹?”
林如海淡淡道:“贾政那人最是迂腐,又爱结交文士,显得自己多有才学一般,他若不帮才怪了,你看着吧。”
“你是说玉儿失忆了,所以姑老爷不同意她进京?”
贾母见贾琏依然没有接到外孙女进府,知道事情小不了,就把姑娘们都打发出去玩了,只留下大太太邢氏、二太太王氏、贾琏、王熙凤四个主子,和鸳鸯一个丫头伺候着。
在听贾琏说林黛玉失忆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贾母活了大半辈子了,还真没听说过这样的,难免有些怀疑。
倒不是怀疑贾琏,而是怀疑林如海。
“是的,林姑父是这样说的。”贾琏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又说:“我问过孙嬷嬷,她说姑妈去世,林妹妹悲痛欲绝,几次哭得晕厥。姑妈七七那天,林妹妹再次晕倒,听说呼吸也没了,心跳也停止了,就连体温也变凉了,府里上下都以为林妹妹已经……林姑父知道后呕出一口血就昏倒了。后来林妹妹居然又好了,只是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请了苏州名医林大夫过来看,说林妹妹之前是一时背过气去,缓过那口气也就没事了,只是到底伤了底子,再不能伤心,得好生调理。至于失忆之事,林大夫说治是治不好的,只能随缘。有三五日就好的,有三年五载才好的,也有终生不能恢复的。这事阖府上下都是知道的。”
孙嬷嬷是贾母的亲信,后来做了贾敏的奶嬷嬷,对于孙嬷嬷贾母自然是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