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转身走了,唐果在那一群人的后面跟着,也没人看着她。
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进了屋,皇帝吩咐道:“带唐氏进来,顾问行留下。”
一个太监将唐果带进屋,除了顾问行之外,其余人有序的退出来,关了门。
唐果也没心思打量这是哪里,只站在一边,眼睛盯着地面。所以顾问行使眼色让她行礼,她也没见到。至于她自己,觉得自己不太可能会有好结果,心里正难受,万事不管了。
唐果心里正如油煎一般,突听皇帝问道:“唐氏,你可知你今日所为是逆君之罪,罪当处死?”
果然!唐果心一沉,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来,扫了皇帝一眼:“原来只是猜测,现在知道了。”
既然是死罪,她也懒得使用那些敬语了,反正她也不太会,从苏全那儿学到的不多,没敢具体的问怕苏全起疑,再者小院里的环境也没这个必要。
皇帝越觉奇异,再问道:“唐氏,你不愿意侍寝,何故?”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啦……无故。”我总不能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不能想象咋发生那种关系吧?或者我应该说公共性伴侣容易传染疾病,生理卫生课上讲过的,我怕得病?反正要死,也没啥好怕的。唐果心里乱想,嘴上终究什么也没说。
“你不怕死?”
“很害怕,我也不想死啊……还有很多理想没实现……”
“那你还这么做……除了你自己之外,你不怕祸及家人?”
“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结果怎么样随便了……家人……”唐果心中自怜又冷笑,“原装”的家人吗?他们盼着抢着的不就是这个机会吗?现在承受后果吧!反正就她所知,没一个好鸟!
她遭此横祸,平静的生活从此结束而且命也快没了,一时间性情改变,只觉心中有无边的痛苦和愤恨,遂冷冷的道:“家人也随便了。”
皇帝看她面容美丽纯净之极,站在那儿虽然是姿势端正,却有娇憨之态。之前的举止也尚有天真之意,此时表情中却突然出现冰雪一般的决绝冷意,不禁一愣。
想了想她说的话,触及自己心事,不觉看着唐果陷入沉思之中。
唐果半日不见皇帝说话,抬头看去,见他正盯着自己,心中有气。犟劲上来,给他来个输人不输阵,也盯着皇帝看!做不到直视对方双眼,唐果把视线集中在皇帝鼻尖以上,印堂以下。
顾问行见两人这般光景,心中惴惴,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一时间房内一片安静。
皇帝多年来心中如有大石,他本是世间罕有的聪明之人,一直抑郁于心,除了事关重大,却是应了那句“只缘身在此山中”。如今细思唐果话中之意,又联系到自己的烦恼,只觉一点亮光照进心扉,继而豁然开朗。“不错!不错!朕只随心尽力,结果如何本不能强求,又何须多加在意?倘若天意那般,也是大清的气数、爱新觉罗家族的劫数,认命就是!”当下心中轻松,多年负担放下,只觉身心舒畅。
回过神来,看到唐果打肿脸充胖子的样子,又是微愣,转念一想,已明其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好久不见笑容,这一笑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欢悦,似要将8年的笑全补回来,几乎喘不上气来还在笑。
唐果开始猜测他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刚才还一副严厉的样子……不禁有点儿怜悯他。
顾问行却松了口气,他多年跟在皇帝身边,知是危机解除。颇有深意的看向唐果,却见唐果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一时间目瞪口呆。
皇帝笑够了,停下来刚要说话,看到唐果的表情又扫到顾问行的样子,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顾问行,你派人送这个丫头回去跟那拉氏道个别……”他边笑边说:“……明儿再带回来,……以后跟在朕身边服侍吧……”停了一下,又道:“吩咐人进来,朕要安置了。”说着又笑起来。
唐果愣愣的听着,顾问行已经到她身边:“我的姑娘,陛下多大的恩典……你快谢恩哪!”
唐果有点儿反应不及,已听见皇帝说道:“罢了!你们这就去吧。好生待她。”
顾问行吩咐人进来服侍皇帝去安寝,又把唐果带出房间,走出一段距离,顾问行长出一口气:“姑娘好造化!”
唐果这时也知道自己平安度过,不用死了,心下一松,全身冷汗。
梁九功已迎了过来,之前他在外面等着结果,听到皇帝的笑声,正胡乱揣测,如今看到顾问行的脸色,知道无大事,放下点儿心,忙问如何。
顾问行道:“没大事了!主子心里高兴……”停一下又道:“先散了吧。”说着叫两个小太监送唐果回去,又嘱咐他们几句。
唐果一直有点儿弄不清楚状况,也不管别人的眼光议论。随着小太监走到御花园了,才想起自己都没看清皇帝长啥样。
是那个千古一帝吗?喜怒无常的样子,很难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