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生的龙,凤选的凤,皇亲国戚裙带子绳。绳系着命,命系着绳……
皇帝的亲戚忒多,处理起来忒费劲。扔打鸟那群人去军营吧?年纪小。这些人在畅春园边上打鸟,大胆之极,不过并非有意开枪。拿着枪瞎得瑟,得瑟走火的。搁一般人身上,估计能引申出阴谋弑君之罪来,放皇帝他外祖兼岳父家,大事化小了。
皇帝把纵容家人打鸟的鄂伦岱降为散佚大臣,勒令那帮小子在家禁闭反省,这事就了了。
唐果估计很快皇帝又会把鄂伦岱升上来的,不然他也不会“不平”了。
心里同情一下男朋友,唐果继续关注林岳和黛玉。
黛玉这次来,没带紫鹃。放她的假,让她回家和家人商量以后的归属。
唐果对这事有些兴趣,多问了两句。
黛玉自金钏之死、宝玉被揍,去贾家的次数少了许多。有时贾家来接,黛玉也会借故推辞。接两次,去一次罢了。
紫鹃一直跟着黛玉服侍她。
这次黛玉临进畅春园之前,单独叫了紫鹃到跟前,问她以后有何打算。
“打算?自然是跟着姑娘一辈子了。”紫鹃道。
“紫鹃……”黛玉欲言又止,半晌道:“紫鹃,咱们在一处几年,我拿你当个姐妹。只是……紫鹃,你可想到过将来?”
紫鹃默然。
许久方道:“姑娘……紫鹃只恨自己不是林家的人。我原和袭人鸳鸯是一伙的,老太太把我给了姑娘使唤。这几年姑娘待我极好,紫鹃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姑娘。之前,紫鹃瞧着姑娘和……紫鹃想着,难得的从小一处长大,彼此性情相投。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尚且人心不足,姑娘将来若是遇到那不成人的,再没个强势的娘家帮衬,姑娘如何能活得?还不如与……定下大事,也好终身有靠。再者,紫鹃也可一辈子守在姑娘身边,不至于弃了本家。”
黛玉微微红了脸,眼中泪光闪动。
紫鹃接下去道:“自从姑老爷过世,姑娘从扬州回到京城,很多事情都变了。外头的事情,紫鹃不懂得。不过,林府和贾府大不相同,姑娘住在自己家里有多舒心,紫鹃看在眼里,也替姑娘高兴。林大人和唐佳淑仪对姑娘真心疼爱,紫鹃是看得出来的。他们都不赞同,想来定是为姑娘好,看得更明白、更长远。姑娘切莫辜负他们二位的心意。紫鹃也明白,自己如今,身份有些尴尬了。”说着,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黛玉见她哭了,心中一酸,拿了帕子给她拭泪,道:“好妹妹,你一心为我,我是知道的。我只问你,若是我向外祖母要了你一家的奴籍,你可愿意?”
紫鹃惊喜的抬起头来,“姑娘!这……能行吗?”
黛玉笑道:“我问过二叔,二叔说可行。我可以向老太太去提。只是,你家里人都愿意吗?你先回去问问吧。这次不用跟着我进园子去了。”
紫鹃激动半日,回家去找父母兄长商量。
唐果听大侄女说的如此详细,知她是想让自己对紫鹃放心。细品紫鹃话中之意,唐果点点头,这样最好,是黛玉的造化,也是紫鹃的造化。
看来,大侄女对那贾宝玉开始死心了,为了金钏的事?还是有别的?
这事不能问。唐果便提起其它话题。
唐果猜的差不多。黛玉对贾宝玉疏远,的确不止因为金钏。
金钏的事,仅是一点星火。如今的黛玉,不是书中那个臆想出来、无亲无靠、只能把爱情当做精神寄托的病态美代表了。
有些事见识过了,当时不一定往深了想,一旦对景儿,就意义不同了。
黛玉在林岳的游记里曽看过这么个事:
齐县王氏,少寡。家有二子。长子娶李氏,次子娶张氏,二妇皆有妇德。王婆甚悍恶。日责二妇,且使其二子各殴其妇。不从,则泣涕不食,骂子不孝。长子便日殴其妻,乃至遍体鳞伤,其母方才欢颜。次子心知其母不公,然不便拂其意,乃闭门殴妻,棍棒悉落墙,其妻痛叫而已。李氏生产,王婆抱走长孙,泼冷水于床,长子不敢发异言,李氏由此患风湿之病,曲腰而行。
张氏将产,二子恐其母复行不仁之事,假托上香,与妻逃归叔家。产子后,其母上门大骂,复行泼水之事,次子以身障妻。王婆痛殴次子,为小叔、乡邻所阻,乃传语族中,言次子不孝,赶出家门。
次子净身出户,携妻、子远走。
后王婆长子欧妇致死。
……
黛玉看时不过长吁短叹,为那李氏悲伤、不值。
这时往深处想想,一下子想起以前贾宝玉表白时说的话来了:在我心里,除开老太太、老爷、太太,第四位就是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