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贾家非常不满。
贾元春能升位,除了那些不可说的缘故,他这个做舅舅的手握地方大权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只是这么久了,他可一点儿都没得着那位皇妃外甥女的好处。别人家在宫里有人,怎么都能在皇上面前多加些好印象,他这儿啥都没有。平时了个事、买个官啥的倒不忘了找他,贾家为人忒不地道。
王子腾当然不知道他那外甥女在宫里一年未必见上皇帝一面,心有余力不足。皇帝立意要分化四大家族,怎会给她机会?
这也怪贾元春自己,失宠这事即使在家里人面前也是不说的。“从来势利家庭起”,在她们家这样的大家族里,如果失势,至亲骨肉说舍就舍的。她家奴才都是捧高踩低的,更何况主子们?只好想方设法复宠罢了。
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互相扶持,如今王子腾出力最多,得到的回馈太少。看二妹妹这遭遇,也是被人家利用之后甩了的。三十万两银子买个二房名分,太贵!贾家也就剩个空架子,随便出来个太监都能到他家勒索,有什么好得瑟的?
思及江南的形式,王子腾有了计较。权钱在手,日后站队之时,谁都得上赶子他。
王家大富,可花钱的地方更多。
现在海禁大开,通商之利利润丰厚。迫于圣旨明文,他们这些当官的不得参与其中。可是薛家不同,薛蟠这股是皇商不说,薛家其他各房几乎全是大商家。若能得薛家相助,只这一项,一年的进益至少六、七十万两,大好事一桩。
王子腾在信中指示自己的二妹妹,贾家靠不住的话,便回南去。他做着江南总督,照拂她家不成问题。江南才子多的是,给薛宝钗找个有前途的不难。自家有银子,女婿有才能,背后有他这舅舅,何愁家业起不来?
得了哥哥的信,薛王氏缓过口气。不错,他们孤儿寡母的不成气候,但还有哥哥能依靠。薛蟠败家败了不少,家底儿尚在,商铺尚存,顶着皇商名分,薛蟠薛家族长之位也在。犯不着在这儿赖着,收账,走人!
和薛宝钗一商量,薛宝钗思前想后,是这么个理。舅舅家眼下势大,绝非贾府可比,贾府只不过多了个皇妃,可这个皇妃她一点儿光也沾不上。说是帮着管教哥哥,可姨夫管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了,哪来的余力管她哥?进京之后,哥哥变得更坏,更能挥霍了。至于那金玉良缘,闹到这地步,便是成就了,又能如何?看姨妈和凤丫头的相处,不也是你防着我,我算计你?
走就走吧!
她考虑多时,叮嘱母亲兄长。到贾家说话和缓些,婉转些,犯不着翻脸。钱却是一定得拿回来。
于是,薛姨妈携子上门,拉了一通家常,说说家里儿子年长、女儿超龄的苦楚。告知贾家,王子腾在江南物色好了人选,女儿终身有了着落。未来女婿家底薄没关系,本人读书上进,已中了举人,后年便要进京赶考。薛家有的是钱,王子腾答应照拂,女婿做官指日可待。为了女儿前程,对不住,把欠我们的钱还我们,我们回南去了。
贾家人心里翻个个。这当口哪来的三十万两银子还人家?
打叠精神说了些场面话,再三再四的留人家过了年再去。怎么也得给贤妃个面子,一家子亲戚,旷世少有的省亲庆典,哪能不参加?
薛家原没打算年前动身。贾家软硬兼施,他们听得明白。心里撇撇嘴,应下了。却明说出了正月便走。
薛家母子告辞,史太君和王夫人开了个婆媳会议,这事咋办?
人家去做举人的正妻,王子腾牵线。你现在除非把贾宝玉的正妻位置给人家,否则,没戏。
史太君不干,王夫人骨子里也不愿意。自从她女儿上位之后,她出去参加过不少高规格宴会。京中贵族之家,确是没有商女做正妻的。包衣出身的有,皇帝赐婚,父兄俱是高官肥缺,绝非薛家可比。她的宝玉将来要袭爵显耀的,她不能拉儿子后腿。
来硬的?谁能干的过王子腾?明显是人家挑理了,贾家得罪不起他。
那就还钱。
两个月上哪儿淘蹬三十万两银子?
实际上不是难事。
贾家公中没钱,个人的私房数量惊人。不然那二十九万多两咋凑出来的?就看逼没逼到份儿。
家庭会议再度开幕。
意料之内的差点儿吵翻天。大房坚决不出钱。
修大观园时出过血了,宫里娘娘的光大房也没沾着,这回还想掏他们的老本?不行!逼得狠了,贾赦从大房不得居于正院开始,历数大房所受的不公平待遇,话里话外的指责贾母偏心。最后拂袖而去。气得贾母翻了白眼,晕了。
贾家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