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一,夜。
马车飞驰。
唐果毫无形象的靠在夫君身上,减震又保险。
骑了一天的马累得要命,车里暖和,马车行驶的十分平稳,唐果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合上了。
皇帝半天没听见老婆说话,低头一瞧,人家睡了。
拿过披风来将老婆盖好,皇帝熄灭灯火,自己也闭目思考。
随着调查的深入,皇帝发现,事情比原来想的复杂得多,他到底还是低估了革新会遇到的阻力。
除了幕后牵线的,卷进来的势力多的出乎预计。目前所知,从内务府到朝堂,至少四个世家大族参与或者放任了南苑那件事。
是么,刺杀皇帝不是那么容易的。
事先知道些蛛丝马迹的,恐怕不止这四家。可他这里却是一无所知,也就是说,便是没打算参与,人家也打定主意坐山观虎斗,将消息瞒得死死的,甚至推波助澜,帮着掩饰,等着看他这个皇帝的笑话!
皇帝微微一哂。
看来自己犯了心软的错误。
或许是对梦里骨肉相残的景象印象太深了吧?
还是自己老了?
虽然身体极好,体力上佳,但心态……
在某些方面就像是个几百岁的老人。似乎很多以前不能容忍的事情,现在都觉得云淡风轻,对许多事已经不那么在意了。尤其是对常宁,抱定了得放过且放过的态度。而且偏信梦里所见,对他放松了警惕,使得别人有机可乘。
皇帝轻轻摇头。
这心态好处坏处都很明显。
这一次却是险些酿成大祸。
若非果儿有梨树精魄保护,只怕……
下意识的伸手拍抚唐果,皇帝心中刺痛。
这几日在药王山,唐果白天兴致高昂的四处游逛,玩儿得不亦乐乎,每日到深夜才安寝。但睡熟之后,总会惊醒。有时她自己知道,会和皇帝说上几句话才接着睡;有时浑然不觉,只是惊惧的四处张望一番,对周遭人和事视而不见,然后便又闭目沉睡。
这次意外,显然在她心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不知要让她后怕多久。
唐果睡得很好。大概是丈夫的拍抚让她觉得安全,她又往皇帝怀里钻了钻。
皇帝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怀中暖暖的,心里甜蜜温馨夹杂着自责愤恨,这滋味端的是难以言表。
唐果仍旧惊醒了一次。
她并没做什么噩梦,只是突然间便醒了过来。如之前几次一样,唐果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反射性的四处撒么了几圈儿,马车的晃动让她恢复了清明。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黑乎乎的,看不出来。
离温泉行宫应该不远了吧?
夫君大人睡熟了……
东拉西扯的琢磨一会儿,唐果接着睡了,丝毫没想到自己的劫后心理综合症上面去。
夫妇两人在车中补眠之时,有关人等正忙着准备接驾事宜。
腊月二十一下午,温泉行宫传出圣旨:皇帝次日午时起驾返回紫禁城。二十三日御门听政。
京中众人心思各异,脑子里却不约而同最先闪出一个念头:皇上的健康状况这下子终于能见天日了!
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处传出一个消息:皇上这些日子不是养病,其实是在养伤!腊月初七皇上在南苑遇刺,伤情不明!
那些个心里有鬼的,不免多了许多恐惧,又存着诸多侥幸。
心情最复杂的,是恭亲王常宁。呆坐移时,长叹一声,召来次子满都护,密谈良久。
很快,恭亲王府上演了一场家暴大戏。
腊月二十二。
皇帝一行人在温泉行宫略作休整。
唐果完好无损的回来,知晓内情的孙九紫芝几人难免喜极而泣,主仆在一处叙了些话,才好些。
午时,皇帝起驾回宫。
御辇上,皇帝又在奋笔疾书了。
唐果坐在一边儿玩七巧板。没多大工夫就烦了,蹭过去枕在皇帝腿上,躺下休息。
赶路好辛苦呀!这还是骑马、坐车轮流来的呢,要是单靠骑马,唐果估计自己大概就要散架了。
怀念一番上辈子的公交车、火车,唐果记起自己逃难时关于橡胶轮胎的设想来了。
这个真得提上日程才行!
皇帝的马车是特制的,减震性能天下第一,可跟橡胶轮胎的车子比起来,仍然差很多的。幸好走的是官道,不然更得颠簸了。
夫君大人太操心了。好半天了,还没写完?
正在甚为发散性的思考,听皇帝笑道:“果儿很累吧?”
“还好。”唐果随口答道,抬头看看夫君大人——他那一脸“病容”实在让唐果不忍多看——太不习惯了!不过,没想到这年代的化妆术如此高超!
“陛下,你写完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