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一年中除了几次固定的家宴,便是太子和诸皇子们,也极少能和皇帝老爹一起吃饭,皇帝命人赏赐饭菜已是殊荣了。
无论朝中宫里,皇帝的一举一动,那都是风向标。太子、胤祉、胤禛三人自是暗自高兴了一把,宜妃、德妃、敏妃心里也各有各的得意、开心。
有得意的,便有失意的。
直郡王胤褆听到这消息摔了个茶碗,一股火涌上心头,抬脚就往长子弘昱那院儿去。走到门口,正赶上侍女端了药渣子出来,闻着药味,他脑袋清醒了,长叹一声,又回了书房,自己关在屋里长吁短叹。
直郡王胤褆比较悲催。康熙二十六年他结婚那会儿,他老爹还没做梦,所以他的婚事从头到尾都是按照传统标准配置。
十五周岁的新郎和十四周岁的新娘从入洞房开始,就向着“多儿多女多福寿”的美好目标前进。
何况胤褆心里憋着股火。
他这辈子最恨的便是“嫡庶”二字。
倒霉就倒霉在这俩字上了!
胤褆一向对太子不服不忿,各种妒忌恨——要不是爷“拼娘”失败,胤礽哪能当上太子?!
因为对出身有深刻心结,胤褆结婚之后于自己嫡长子的制造工作分外卖力上心。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比胤礽早生儿子出来!
奈何老娘不给力,老婆也不给力——他当然不知道生男生女这事由男方决定。老婆一连生了四个女儿,长女还是在孝庄皇太后孝期制造成功的。为此特意指使太医诊断为老婆晚产,才保住颜面。
大福晋在康熙三十五年九月三十终于生出了长子弘昱,可惜比太子家的嫡长子弘晳晚出来二十一天。
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还因此得了产后风病逝。怎一个糟心了得!
胤褆哪知他二弟的婚事被他老爹对照梦里情形重新安排过?只好哀叹时也运也命也罢了。
弘昱胎里带病,身体一直不好,虽也入了尚书房读书,不过经常请病假。今儿放假,更是拒绝了弘晳一起到御花园玩耍的邀请,早早回家休息了,所以没上去他爷爷的饭桌。
四个皇孙在宫里上学,这顿饭只他胤褆的儿子落下了,多么让人郁闷的一件事!
而且皇孙能亲近皇帝的机会并不多。皇帝对孙子们也是一视同仁,加上他事务繁忙,哪有那些时间看孙子?便是这四个上学的,也还没单独见过哪个呢。
今儿这是多好的表现机会!可惜没抓住!平白让弘晳和弘晖表现了去!
胤褆火大之极,恼羞变成怒,便想要出招儿给太子上点儿眼药找补找补。
从哪儿下手呢?南苑那事?
心中突地一颤,猛然间想起自己那堂舅舅揆叙年前状似无意的说过几句话:
“有索额图在,何愁太子不倒?贸然出手,没的让皇上忌讳。南苑那事儿,既然皇上不动,那就是此事不宜闹开。圣上让索额图年后回西伯利亚,他肯定有动作。再有盐政上的事儿,索额图比谁都急。这些年他人不在京城,心可没离了这里。过完了年,难保就是一场龙虎斗……”
叩、叩……胤褆无意识的敲着桌子。
他老老实实过年,啥小动作也没做,就是因为这段话。
揆叙说的,八成就是明珠那老家伙的意思……
这位堂外叔公近年来越发低调了,老老实实做着内大臣。自己明示暗示、软磨硬泡,都被他打哈哈混过。坚决不向自己靠拢,只会偶尔间接指点几句,这个老狐狸!
不过他跟索额图斗了那么些年,说的话肯定比旁人靠谱儿……
啪!
胤褆一巴掌派在桌上。
爷再忍忍!
反正老三家的儿子畏畏缩缩的,据说很不出息。哼!还不如弘昱这没见着的呢!
胤褆暂时消停了,乾清宫里一顿饭的余波却并没就此停息。
诚郡王府。
“哎哟!小祖宗哟,这会儿可不是耍脾气的时候,您得洗个澡。”
弘晴撅着嘴被扒光了弄到澡盆里,身边的嬷嬷嘴里念念有词,装神弄鬼的叨咕半天。
待弘晴被洗完擦干塞进暖被窝,那嬷嬷自觉啥都弄妥当了,吩咐人好好伺候着,自己忙忙的奔向诚郡王福晋院子。董鄂氏正等着她,侍女直接把她带进屋。
“主子,都弄好了,您放心吧。那佛珠大阿哥一直带着呢,有佛祖保佑着,定是诸邪不侵。那位赏给的见面礼……”
“封好放到后面那个库里,单独放着,用佛像镇上,机密些。”
“是。奴婢这就去办,主子身子重,早些歇了吧。”
“嗯。王爷还没回来?”董鄂氏问一边的侍女。
“回主子话,刚才得楞传话回来说,王爷兴致好,和陈大人、周先生他们踏月吟诗去了,要晚些才回。”
“知道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吧。”董鄂氏耷拉着眼皮,淡淡道。
那俩人浑身一激灵,忙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