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坐在车里摇头晃脑的背《硕人》,背完,托着下巴,神往道:“今儿终于见到卫庄姜一样的美人了。”
太子眼波微闪,这两个小子又想干嘛?
果然,听他儿子嗤笑道:“卫庄姜?别糟蹋人家了!人家好歹是个公主,断不会是这种样子!再说了,那诗里的话是骗人的,那样子怎么会美?”
弘晖立马接上:“为什么?”
弘晳摆出一副学究样儿:“领如蝤蛴,蝤蛴知道是什么不?天牛的幼虫。脖子长得跟小虫子似地,不时再蠕动一下,能看吗?再加上螓首蛾眉,从脖子往上,三只虫子。”
太子:“……”
这首诗是这么解释?上书房讲《诗经》的师父是谁?!
孤发誓,让孤查出来一定拖出去打一顿!不对,现在不准打师父……让他回家吃自己去!
弘晖还在那儿捧场:“还有腰哦!”
“勒出来的,像蛇一样。”
胤礽忍不住了:“你们两个天天就琢磨这个?小小年纪不学好……等回去收拾你们!谁给你们讲的《硕人》?什么勒出来的?谁告诉你们的?”
“唐佳皇玛嬷!”
“唐佳皇玛嬷!”
俩包子异口同声。
太子:“……”
孤刚才发的誓不算!
“阿玛,您前几日忙,儿子还没跟您说呢。儿子和弘晖弟弟跟唐佳皇玛嬷去街市上体察民情,见到被淘汰的扬州瘦马了哦。唐佳皇玛嬷说,这些女子都是被摧残的可怜人……”
俩包子bb给太子上了一堂民生疾苦课,从瘦马的产生说起,痛斥盐商的变态心理需要,对“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的现象大加鞭挞一番,末了,总结:“所以,养瘦马是不对的!那个安弼好坏!”
胤礽:“……”
估计是发现自己今天的台词都被省略号代替失了面子,胤礽决定找补回来:“嗯,有几分道理。不过,看一个人是好是坏不可如此草率。孤问你们,可知孤最后对他说的话是何用意?”
“回阿玛话,您是暗示他帮着建学院。”
“这是表面的意思,内里的含义呢?”
“回二伯话,是要他联络别人一起出银子。”
胤礽微眯了眼睛:“你们俩说的都是话本身的意思。用意却不止如此。这安弼做过巡盐御史,他与那大盐商安尚仁有些亲戚关系,不然一个户部侍郎,哪儿来那些银子建园子?去年汗阿玛整顿盐政,安弼和如今尚在扬州逍遥的这些盐商侥幸逃过了。他们心里不踏实,怕哪天被朝廷追究,又担心将来没了来钱的路子,这才四处寻门路。他们的财力、人脉俱都丰厚,一旦入了歧途,对朝廷大大不利。倒不如将他们的力量聚到某一处或几处,安他们的心,朝廷又能得利。让他们出银子建学院,将来给个荣誉头衔,便是一条可行之策。尽管安弼钻营得让人讨厌,可他做这个传话人,最合适不过。朝廷上的事儿,好和坏不可一概而论。”
这是你们汗玛法最想看到的局面……
俩包子消化半天,弘晖问:“二伯,既然他们害怕,那就一定有作奸犯科之处,为何不一并处置?”
胤礽扯扯他的小辫子:“凡事过犹不及,须得掌握火候。否则狗急跳墙,难免引起动荡。”
“喔。”
“后日便要离开扬州,你二人野了好几天,书都看了?每人写一篇在扬州的所见所得,孤会检查。”
臭小子!出去玩儿不说出去玩儿,还体察民情?!
今儿又给老子玩儿讽谏那一套,哼!
“……是。”
晚上,俩包子趴被窝里交换心得:“嘻嘻……哥哥,你说二伯会不会收那个瘦马美人?”
弘晳摸下巴:“为兄看来,不会。”
知父莫若子。
太子也正准备就寝。
秋燥,有点儿睡不着,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种情况下通常有拉皮条的上场。
“殿下,要不,奴才找个人来伺候您?”
胤礽有点儿心动。
他这次出来没带女人,大老婆怀孕、小老婆不够格是客观原因,主观原因是他明白此次南巡情况复杂,他得打点精神对付男人们,没精力应付女人。
一个多月下来,今天又被一顶级尤物刺激,那啥了。
“谁呀?”
有门儿,嘿嘿……
“安弼安大人给送过来的。就是今儿给您上茶的姑娘,姓崔,叫莲生。”
胤礽第一反应:被摧残的少女。腰如蛇,脖子往上三只小虫。
囧。
甩甩脑袋,千万不能留下心理阴影!
这么一打岔,那点子绮念消失得无影无踪。
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位近侍:“郭全有,安弼给了你多少银子啊?”
“嘿嘿……殿下,奴才这不是托您的福么……两千五百两……事成之后还有两千五百两。殿下饶命!”那位跪下了。
“五千两啊……”胤礽微笑:“出卖孤一回就这么点儿银子?”
“殿下饶命!殿下!奴才可不敢出卖殿下!奴才贪财是真,可也分什么事儿。奴才寻思着,主子一路辛苦,身边儿没个伺候的人总是不方便,这才应下帮忙引见。奴才若有背主的心思,天诛地灭!”郭全有叮咣一顿磕头。
“行了,孤要睡了。五十板子先记下,回京自己去领。”
“谢殿下。”
收拾完人,太子殿下浑身舒畅,也不燥不热了,床上一躺,睡熟。
皇帝父子几套组合拳打出去,待皇帝一行离开扬州时,扬州暗地里的躁动已消停大半。
皇帝在江南建四所大型官办学院所需的银子、土地全都齐活儿。前盐商们出了银子,心里安定多了。皇帝又发了话,今年年底到明年左右,朝廷会在商业方面有大动作,届时会优先考虑他们这些捐资的,让他们不要忙着囤积土地,否则会影响将来的准入资格。
一片谢恩声。
扬州之行,皇帝是大赢家,弘晳、弘晖是小赢家。
其他人输赢不明。
御驾起行,奔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