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传回佟佳贵妃那儿,佟佳贵妃沉默半晌,微笑道:“嬷嬷这次可明白了?为何陛下将两位小阿哥放在唐佳夫人身边?”
连嬷嬷躬身道:“若是两位小阿哥在主子身边,主子也能保他们周全的。”
佟佳贵妃道:“是啊,本宫也能保他们周全,或许比唐佳夫人保护得更严密……也许本宫还能教会他们很多宫中争斗的技巧。只是……嬷嬷,本宫教不来这份潇洒。”
盯着面前茶碗里升起的水雾,佟佳贵妃低声道:“因为本宫这样的人,被太多利益牵绊,这一生一世,注定是洒脱不起来的。”
“主子,两位小阿哥将来……也是要被牵绊的。”
佟佳贵妃淡笑:“嬷嬷,你还看不出来么?皇上对弘晳、弘晖寄予厚望。皇家的那一套,他们俩总能学得到的。可学得再多,还能超过皇上和太子他们?皇家的人,最缺的就是洒脱。人只有洒脱了,才能放得下一些东西。放得下,才能看得远。皇上……是想让皇孙们跟他们的父辈、祖辈不同。想让他们开辟另一番天地。”
“主子,老奴不是太懂。”
佟佳贵妃浅浅的喝了口茶,“嬷嬷,你说今儿这档子事为的是什么?”
连嬷嬷眼现厉色:“哼!依老奴看,害小阿哥和唐佳夫人是虚的,害主子才是实。海嬷嬷也是一样想法。”
佟佳贵妃摇头:“嬷嬷,这就是咱们的狭隘之处了。本宫刚接到消息也这么想。现在么,本宫想明白了,虚也罢、实也罢,在这行宫制造混乱才是最终目的。唐佳夫人的处理方式——保持原有格局不变,在当前是最能保持稳定的了。相互猜忌,只能给有心人以可趁之机,牵扯皇上的精力。”
放下茶碗站起身来,佟佳贵妃突然提高了声音:“对于唐佳夫人来说,护住两个小阿哥和她自己,是唯一要做的事儿。她以前不同我抢这管理宫务的权力,如今也不会。而对于本宫来说,替皇上管好宫务,是本宫的职责,也是皇上对本宫的看重!本宫也不会白白让人在暗处看来笑话!嬷嬷,叫上海嬷嬷,咱们再去瞧瞧那两个奴才,看看他们的嘴到底多硬!”
她们主仆议论这个,唐果和俩包子也在说这个事。
“现在外面事情多,咱们这儿力求一切照常。过了这两日,就没事了。”
“是,孙儿记下了。”弘晳、弘晖答应了,乖乖去看书。
唐果来到外间,坐在榻上闭目想事儿。
刚平静没多会儿,薛宝琴悄悄走进来,见唐果双目微闭,不敢打扰,在一边侍立了。
“什么事?”唐果听见声音,问了一句。
“主子,高嬷嬷那儿派人传话,说是阮常在又来了,坚持要见主子。”
唐果睁开眼,“坚持?”
“回主子,说是极重要的事儿面奏主子。”
唐果头脑飞速思考。
小宫女七斤之死,她一直觉着奇异。直觉上,她觉得阮语只是个傀儡。甄家出事怎会她蹦跶的比甄凤珠还欢?
七斤死——阮语来见我——佟佳贵妃的“心腹”送来有毒的玩意儿——阮语又来见我……
抛出这么些棋子来,应该就是要搅乱局势吧?皇帝说过,对方蹦跶得越厉害,越容易露出马脚。现在到了掀底牌的时候了?
不管是不是,要小心!别让人家牵着走!
约摸一刻钟,才道:“传话,说高嬷嬷是完全可信之人,她有事尽可直说,我不见她。”
宝琴领命退出,唐果被打乱了思路,想不下去,遂走到里屋去看俩包子。
两个孩子在默写。
唐果又等了一会儿,看看钟,笑道:“可以休息了。”
俩包子停笔,恭恭敬敬将写完的窗课交上来。唐果接了,“去院里散散吧。这会儿挺暖和的,只别出了二道门。”
俩包子应了“是”,出去了。
唐果这儿风平浪静,九点钟打发俩包子回自己院睡觉,三更天皇帝回来,夫妇俩说了几句话,上床休息,不提。
次日皇帝照旧早早出去,唐果没和他说园子里的事儿,佟佳贵妃也没派人禀告,仿佛没这回事。
俩包子对此颇有疑问,他俩这些日子把很多事看在眼里,积攒了一大堆问号。
唐果有所觉,笑道:“这些事儿我也说不好。不过么,我只认准一件事:安全第一。再就是……”
一手拉了一个,唐果郑重道:“无论做什么事,记住自己的目标和事先做的布置,别被意外牵着鼻子走。不然花了眼,就不知自己是干什么的了。记住了没?”
俩小家伙想了一会儿,点头:“记住了。”
“好啦,今天要学术数,进屋吧。”
进了屋刚坐定,孙九在屋外唤了声:“主子!”
声音很有些急促。
唐果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让弘晳、弘晖先读书,自己快步走出去。
孙九满头大汗,压低了声音:“主子,阮常在去了。”
去了?
唐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待明白是说阮语“死了”,大惊:“怎么回事?”
孙九道:“主子,就是死因让人恐惧,是白喉!”
唐果心剧跳起来:“白喉?!”这个年代,这几乎是沾上就死的烈性传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