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珠姑娘的猎艳目标,不止皇帝和他四儿子。
这一点,是唐果出去游玩时,遇见她和一个黝黑少男在草地追逐嬉戏才发现的。
难免又感慨了半天。
草原上的女孩儿果然自由多了……
唉!
同一片天空下,汉人中那十分变态的,女孩儿从小裹了脚,出嫁前吃喝拉撒睡全在绣楼上,甚至是在设施齐全、梳妆台、马桶具备的拔步床上过少女时代。免得被旁人见了容貌;或是见了旁人,春心萌动,失了贞节。
等到出嫁,也只不过是从娘家的拔步床搬到婆家的拔步床上罢了。
一辈子没走过几步路,气凝血滞,生产时难产而亡,此生完结。
同样是十来岁的女孩子,这丹珠小美人却可以在草原上肆意挥洒青春,到处展现美丽。
阳光下,唐果仔细看看丹珠。
的确是超一流的美人。蜜色肌肤,身材高挑,完美的鹅蛋脸,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很张扬,很骄傲。
反观后面追着她跑的傻小子,黑乎乎的,很结实的蒙古少年,不过没啥特色,胜在朝气蓬勃。
唐果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走过,心下思量:这丹珠若是留在草原,或许还能保留这份张扬和骄傲。倘若真去了京城,进了谁的后宅,也只能是百灵鸟飞进小笼子,再不能自由飞翔的了。
少年男女的风花雪月,只是木兰围场的点缀而已。
利益之争才是主流。
修路的事儿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谈判磋商,皇帝完胜。所有参与此项工程的蒙古部落,除了出钱之外,还得出人,健康精壮的人——一部分做劳动力,另一部分作为移民,移居西伯利亚,从此不归部落管辖。
蒙古人不傻,掂量来掂量去,答应了。反正人口日繁,草场也养不起那么些人,迁就迁!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这条路的利比较大!
当然,也有很大部分原因是之前的西伯利亚土地那回事。蒙古王爷们怕自己跟京城那帮傻蛋一样,把到手的金山、银山往外推。
这个大项目谈完,皇帝的木兰围场之行,也接近尾声。剩下的,也就是几场宴会,大家联络下感情而已。买卖之后的人情来往,古今同理。
皇帝自己轻松愉快。随驾的皇子、大臣和京城那一帮,可没这么自在。
满洲亲贵们没能从这块大馅饼上得着啥。
皇帝说了,资金缺口他会出,相关利益会分给上进的贫穷宗室、觉罗和发奋图强的普通旗人。
名单早已拟好,不劳别人推荐。大家心知肚明,这些人将来必定成为皇帝推行革新的助力。
门没有连窗户都堵了,诸皇子们便不去钻研那没用的事儿。众人想的最多的,是他们老爹的私房钱到底有多少。
仔细如老三,认真如老四,精明如老八,都在对着个人私下记的小账本,打着算盘、拿着算筹算他们老爹这些年的私房出入账。
一晚上下来,京城、木兰围场出了好几个“熊猫”。
但也都明白了,他们老爹的私房银子怕是个天文数字。老三、老八各自在书房和帐篷里绕着圈圈,老四却是仿若无事,念念佛经,重新回忆一遍“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偈语,烧掉账本,睡了。
农历六月下旬,草原上生意盎然。
男人们喝酒打猎,女人们也有节目。作为身份最高的女性,唐果应景设宴,宴请蒙古贵妇、贵女。
蒙古人相对豪爽多了,唐果倒也不觉得应酬得难受。她这些年在皇帝身边,满、蒙文的听说读写也都学了一些。比较而言,蒙文比满文学得好多了,应付这种场合没问题。
倒是德妃让唐果吃了一惊,想不到她蒙语说得那样好。在一群蒙古女人当中游刃有余。
德妃和一位蒙古贝勒夫人交谈的次数比较多,看样子两人应该是早就相识。
唐果回想了一下,似乎这位夫人叫做塔娜,阿拉善部贝勒阿拉坦仓之妻。
唐果总觉着她有些面善,但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敏妃母女应酬一番,十三皇女跟几个蒙古公主出去了,敏妃不会说蒙语,自回座位坐下。
见德妃与塔娜和另外几个蒙古贵妇说得甚是热络,敏妃眼波微闪。
何苦来?敏妃心中一叹,自取了案上酒杯,浅浅的饮了一口。
唐果看在眼里,愈加疑惑,只得暂时压下。
一时宴毕,众人各自散了。
唐果回帐篷洗漱过,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时,许是潜意识发挥作用,冷不丁想起,那位塔娜夫人却是与丹珠长得有几分相像。
两人是亲戚?
反正也精神了睡不着,叫来乌尔吉嬷嬷一问,说两人是远房堂姑侄。按唐果的看法,他们的血统辈分比较乱,勉强算是堂姑侄倒也可以。
“塔娜与德妃原来相识?”唐果又问。
“哎……是。”
唐果诧异的看了乌尔吉嬷嬷一眼。这老嬷嬷怎么了?说话怎么还带上前缀了?以前没这毛病。
“喔,她们看起来挺熟的,是亲戚?”唐果再问。
“回主子,不是。”乌尔吉嬷嬷低头垂目,问一句答一句。
唐果更觉奇异,方要再问,皇帝来了。里里外外,一堆人行礼。
“不是说今天要很晚才散,你在主帐睡不回了吗?”唐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