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汗阿玛的话,儿臣时常在汗阿玛身边聆听教诲,于头一个问题,儿臣以为,王朝存续与否,关键在于,百姓能否活得下去。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又道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观史上历次改朝换代,多是以民乱为开端。百姓何以为乱?食不饱腹衣不蔽体也。”
偷眼见皇帝听得认真,继续道:“农乃百业之基,耕者有其田方能长治久安。据儿臣看来,每到王朝末期,耕地往往大量集中到极少数人手中,而手握大量土地之人,往往是不必纳税纳捐的。这样一来,朝廷赋税减少,又要加重税捐。种田劳作之人没了土地,反而又要交纳重税苛捐,又有贪官酷吏横行,百姓活命艰难,焉得不反?变乱若起,社稷难安。儿臣以为,对内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对外能让八方臣服,不敢起觊觎之心,我大清必能国祚绵长。汗阿玛出银子购回土地分与失地之人,又鼓励工商,乃是于农之外,给百姓另辟活路,便是为朝廷千秋万代记,儿臣感佩不已。”
说着跪下叩首。
他那些兄弟们骂一声“奸诈”,急忙跟着跪下去,“汗阿玛圣明!”
也不得不佩服胤礽,一个假设,便把大清的存续时间弄到国祚绵长上去了,又恭维老爹“千秋万代”。心里虽然都冒酸水,但这样说确实最安全。有太子定调,他们大可以回避这个问题。
诸皇子:他能当太子,倒也有些道理……
动作、心理一顿折腾,恢复秩序。从老大开始,一一谈谈见解。好在胤礽只说了重点,没把话说尽,后头还有发挥的余地。皇子们按照各自管的那一摊儿,挨次回答一遍。
到了十三这儿,又结合自己参与新式海军训练的实际情况,对老爹和众兄弟说了一番海军实力上的不足:英吉利、法兰西、瑞典等等,人家的商船军舰都能到处跑,咱们这可只能在家门口转悠!差距啊!
老九和老十跟外国人打交道多了,对这个也深有感触,一伙儿人又讨论了半天。
最后,皇帝把老大和老三留下,给其他儿子留个思考题:倘若有一日,这些海上强国,派舰队登陆中土,该当如何?
儿子们满腹疑惑的走了。
思考题不疑惑,疑惑的是老大和老三会不会就此释放。
没过一个时辰,就都收到消息,这两位被“还押监舍”了。
哦……
各有想法不提。
因许久未曾与胤禩相聚,胤禟晚上到八贝勒府喝酒。
进门时见一道装人大模大样的出门离去,并不似常人见了他避道行礼,反而是斜眼瞥了他一眼,胤禟心下大怒。
又见八贝勒府上之人见惯不怪,略感诧异。狐疑间,那道士已飘然去远了,看背影颇有仙风。
“九弟!”胤禩已迎出来了。
胤禟上前见礼请安。胤禩一把扯住了,“哪来那么些客套!进去吧!”
胤禟压下疑虑,跟着进去了。
酒过三巡,胤禟终于还是问了:“八哥,您府上也养了道士了?小弟说话您别不爱听,当年老大若是不听道士胡说,也未必会落到那个地步。”
胤禩筷子一顿,慢悠悠夹了口菜吃了,笑道:“那位张明德道长不是我府上的。是普奇请他来看相,如今住在普奇家里。据说他看相很准,九弟,你不瞧瞧?”
胤禟摇头,“八哥,您让他瞧了?怎么说?”
胤禩一笑:“还不是那些个套话?福寿绵长、贵相。”
胤禟皱皱眉。皇子还能不贵?可皇子再贵,还能怎样呢?
“我总觉着那道士古里古怪。”
胤禩瞧着他,慢慢的道:“他说,皇太子暴戾,他想为天下百姓除了这一害。他有十几个身负绝技的朋友,要杀太子,轻而易举。”
胤禟手中的酒杯一歪,索性放在桌上:“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也敢说?!八哥当时就该将他拿了。再说也是痴人说梦了!神机营的本事八哥是见过的,便是他再本领高强,除非能杀人于千里之外,否则真当自己能快过火枪?胡吹大气,必是骗钱的!”
胤禩道:“可不是么!估计是那道士知道普奇与太子有宿怨,说这话讨好他吧。江湖草莽,信口开河,岂能当真了?”
胤禟见他将此事推开,也不便多说,只劝他离那道士远点儿,胤禩笑着应了,说起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