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司徒焱闭眼,好像不愿意再往下听,赢絮却好像心里畅快极了:“你还不知道吧?这么多年陪我计划这些,谋划这些,实施这些的人,就是你那个宝贝弟弟,我的三水先生……你也不必惊讶,毕竟他这么多年不娶妻,你当真以为他是去云游四方了吗?不过是替我办事去了。你以为你杀了血刃他们就把紫月神教喝天机堂都一网打尽了吗?你错了,真正的主力从来就不是那些虾兵蟹将,而是你的亲弟弟……”
“他呢,虽说是你的弟弟,却也是赢国公主的儿子,不是吗?”赢絮抓过早就准备好的长剑,而后仍旧平静地对司徒焱道,“再见了司徒焱。若是你的运气好的话,你会被人救起,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你的天盛,像当年赢国那样,被吞噬……”
说着,在司徒焱的无助目光中,赢絮化身的黑衣女人从容地打开了钟粹宫的大门,走了出去。她甚至回了个头,给了司徒焱一个灿烂的笑容,深情地瞧了瞧那令人称羡的,装饰得如赢国宫殿一般的内殿,然后平静地关上了门,转身提气,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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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宫中,贤妃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总觉得今夜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最后终于忍不住,叫来了紫嫣。
“娘娘,可是身子不舒服?”
“是,快传子嵘进宫。”贤妃捏着手中的瓶子,事到如今,她总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的孩子,这样才能大家一起解决。局势不明朗,她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而当务之急,便是先闹明白她手中的瓶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娘娘,这么晚了,宫门都下钥了……”紫嫣还想说话,见贤妃面色严肃,立刻转身而去。如今是特殊时期,娘娘所言,还是照做为妙。
“母妃,听说您不舒服?”司徒雅琴本来也睡不着,这会儿听说这头请皇兄,赶紧过来瞧瞧。毕竟如今母妃身怀有孕,昨夜还受了惊吓,自然是要紧张些的。而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皮子就一直在跳,闹得她心神不宁的。
“母妃无碍,”贤妃拉着司徒雅琴的手,努力镇定,只道,“只是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觉得有你皇兄在,会心安些。你也是,配母妃坐会儿吧。”
司徒雅琴只当贤妃还是昨晚吓着了,希望儿女都在身边多陪陪,便也没有多心,哪里知道贤妃心里装了那样大一个秘密,并且预感宫中又要出大事,只想着自己的孩子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也好放心呢?
紫嫣到得宫门时候,司徒易峥和殷如歌正同宫人僵持着。只因昨夜宫中出事,戒备比往常还要森严,守卫的不管说什么也不让司徒易峥和殷如歌进攻中,只说若是贤妃要请人进宫,自当有人出宫,不可有擅自请入的,不予进门。直到紫嫣赶到,方才将二人放进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深如水,仿佛又到了昨夜宫变时分,宫里有人心大的睡着了,有胆小的时时刻刻防备着会出事。于是各宫心思各异地,都恨不得天能马上亮。
司徒焱坐在钟粹宫中已然成了一座雕塑。他能感觉到窗外的冷风灌进来,甚至能看到窗外沉沉的夜色,听到烛火摇曳之声,还有清风吹动门口树叶的婆娑之声,就是听不到半点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哪怕是行军打仗,哪怕是大敌当前,哪怕是当年九死一生,他都没有像今日这样无助,绝望过。他甚至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慢慢凝固,那种冰冷从脚底,从四肢的尽头慢慢往心口方向蔓延。
谋划了二十多年的赢絮,自然不会让最后一刻出什么差错。难道今日,他便要就这样冰冻,“死”在这儿,然后明日被人发现,装进棺椁,运进皇陵,活生生被埋葬吗?!
想他司徒焱戎马半生,他曾有过儿女情长,也有过远大抱负,曾灭过赢国,曾西征乌石,保得天盛二十多年的太平,虽不敢言像历代圣君那般显耀,到底也做到了一个皇帝该做之事,却要因为一个女人,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吗?
也许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司徒焱的心思慢慢地飞远,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从与殷梓凯等人的儿时嬉笑玩闹,到后来同先皇一起上阵杀敌,再后来陆续遇到了几名优秀女子,后来遇到赢絮,再后来有了妃子,有了孩子……
司徒焱慢慢地闭上了眼,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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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宫中,贤妃终于等来了早就猜到会出事的司徒易峥和殷如歌,赶忙将黑衣女人给的药水递给司徒易峥,并迅速将多年前为了给司徒易峥保命,和黑衣女人做过一场交易的事情告诉了司徒易峥。
司徒易峥亦觉事情不妙,立刻取过药水看过,剑眉轻皱:“这是寒毒的解药。”
“寒毒?!”贤妃吓得不轻,那不正是当年下在司徒易峥体内的毒药吗?为什么那个黑衣女人要她将这解药给皇帝喝下,难道……
不好!
贤妃立刻带着司徒易峥等人赶往钟粹宫,却见钟粹宫里外竟然所有人都倒地昏迷不醒。
来不及救人,众人立刻冲进殿中,便见已然冻成一座冰雕一样的司徒焱,就连头发丝都长出了冰凌,司徒易峥就算想要把脉,竟然也无从下手!
“怎么会……”贤妃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才几个时辰的功夫,这寒毒怎么就把皇帝变成这样了?当年司徒易峥就算是中了寒毒,那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反应啊。如今这皇帝已经冻成冰人,可怎么喂解药?!贤妃顿时急得不行。
早知道,她就该早点到这钟粹宫来瞧瞧……贤妃颤抖着手将手中的药瓶子打开,用手温了温皇帝的唇,就要给皇帝喝药,被司徒易峥及时拦住:“父皇所中之毒只怕不仅仅是寒毒这样简单。简单的寒毒,不可能将人迅速冻住。若是此刻贸然用药,只怕反而会要了父皇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