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愧独自静坐在山石之上,不断抚摸着手中的追月流星枪,自言自语道:“伙计,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冒险呢,不过,有你在,相信会如愿吧。”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
“好了,你们十人都将毡子甲给我套在身上,毡子盔给我也佩戴好,盔沿子给我压严实了,别把金滴甲的盔帘给漏出来了。”姜愧见天色已经黑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对身后的十名牙士说道。
姜愧看着身后的这十名入流武者,满是心疼,也不知道自己如此行事是否妥当,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十人都算得上自己的徒弟。
十名牙士听到姜愧的吩咐,立刻照做,对于姜愧的吩咐,毫无质疑,毕竟他们能成为武者,乃是姜愧的功劳,若不是姜愧指点,领悟行之奥秘,都还只是把式罢了。
“我打算带着你们趁夜杀入营地,我们只有十一人,想援救血滴弃寨后撤只能如此,只有鞑子大乱,我们才有机会,娃娃,这有卫正大人的亲笔信,在我们出发之后,由你进入血滴军所交给所正钱铁铸。”姜愧起身看着前方的十人,语气十分沉重的说道。
“姜前辈,让我也去吧,我不愿离开你们。”被姜愧安排送心的娃娃一听自己不能随弟兄们一起,立刻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总要有人送信,不然血滴不知道卫正大人的安排,我们便无法完成卫正大人的军令,这是书信你收好,现在就下山去吧,趁着夜色能避过鞑子游骑,去血滴军所报信。”姜愧心里也有些难受,将书信从怀里取出来放在娃娃手里,毕竟自己等人此去不知还能否回来,娃娃只是个孩子。
“娃娃,你先到血滴,让他们顺便给我们准备好吃食,犒劳我们,毕竟我们是为了援救他们才来的,怎么着也好好好犒劳我们吧。”
“娃娃,你就听姜前辈的安排吧,不然杀了鞑子到血滴,还要说来说去,想好好歇息还要解释半天。”
“就是娃娃,你就听姜前辈的吧,你这小身板,不容易被鞑子发现。”
······
其他几位牙士也看到了姜愧那为难的表情,同样也清楚此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娃娃是个弃婴,被血狼老军卒捡回来之后没多久便战死了,娃娃是血狼军卫抚养长大的,对于所有的血狼军卫士卒来说,娃娃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一人希望娃娃出事。
娃娃默默的接过姜愧递来的书信,擦拭着泪水,收拾过自己的东西,牵着坐骑开始下山,一步三回头,看着姜前辈,看着血狼牙士的老大哥们,不断抽噎,泪水不自觉又开始流了出来。
姜愧与其他九名牙士尽力张开笑脸,看着娃娃,挥挥手示意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娃娃的身影了,所有人的手依旧没有放下来。
姜愧最先放下手来,环视着还留在这儿的九名牙士,低声说道:“军卫援救军所的三路人马,只有我们人数最少,十一人,若要完成卫正大人的军令,我们必须以奇制胜,我让你们这几日探查鞑子详情,便是为了今夜,我们扮做鞑子游骑,夜袭鞑子营地,目标便是袭杀鞑子五位千夫长,只要千夫长身亡,依照鞑子规矩,他们账下的青壮、奴隶便是我们的战利品,进入鞑子营地之后,你们绝对不能开口。”
九名牙士听到姜愧的计划,不仅仅是震惊,而是震撼,以十人之力于几千敌兵之中取敌将首级,不是大胆而是疯狂,尽管在姜愧安排娃娃离去之时已经有所准备,但这个还是有点超过他们心里的预期。
“好了,你们都是武者,鞑子敌营之中也就几位千夫长是牙级,怕什么,看你们那怂样。”姜愧看到他们一脸震惊的神情便有些慌乱,只能以怒骂来掩饰自己的内心,对于姜愧来说,领兵打仗也是第一次,之前一直跟在主子身后,对于主子审时度势,计谋百出也是佩服不已,这也是他思虑良久之后才想到最合适的法子,但是究竟是否可成,说到底姜愧自己心里也没有数。
“前辈,这是不是有点太大胆了,鞑子千夫长阵亡,那鞑子还不生死活剥了我们。”其中一名牙士很是疑惑的问道。
姜愧本以为是牙士畏惧,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合理,心里还甚是担忧,尽力保持面目让自己看起来很有信心,没想到却是问这个,缓了口气这才说道:“鞑子的习俗,两个部落的掠夺征战,战败者便是战胜者的财物,任其处置。”
“前辈,那为什么我们与鞑子征战,鞑子从来都不主动投降,宁愿拼死一搏也不愿求活。”
“鞑子的贵贱乃是以账下青壮多寡来论,不是以出身而定,胜者拥有败者账下的青壮、奴隶、牛羊等,这是鞑子的风俗与传统,前提便是杀死主帐中的人,鞑子与我们作战,多是账下的奴隶,他们的家人都在主帐部落之中,怎么敢投降,被主帐知道,那一家老幼还能存活吗?何况我们现在是鞑子,自然是鞑子的习俗。”姜愧不厌其烦向牙士解释鞑子的风俗,也只有长期生活在夏族北境的姜愧才会对鞑子内情如此熟悉,加上一口流利的鞑子话,最终促成这称得上胆大至极的谋划。
九名牙士不再言语,默默整理自己的东西,将军械器具放到战马的背上,因为需要扮做鞑子游骑,因此许多独属五羊边军的军械必须想办法隐藏起来,实在没有办法隐藏的只能丢弃了,鞑子标志性的兵器,银月弯刀更是人手一把。
“前辈,你是不是早就有此打算,不然你也不会让我们深夜偷偷到血滴军所外捡拾毡子甲与鞑子弯刀了。”整理着军械的牙士好奇的问道。
“废话少说,好好干你的活,软弓就是做做样子,你们的箭术哪能比得过鞑子。”姜愧对于牙士提及自己的计划非常敏感,张口便给骂了回去。
牙士被骂了个灰头土脸,也不敢再自讨没趣,所有人只能没事找事,不断检查整理马背上的军械器具。
所有人都在等待,上官陆在等待血狼的归来,血甲的情况,姜愧的消息,姜愧也在等待,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动手最合适的时机。
“走”寅时刚过,姜愧直接翻身上马,九名牙士也一个个翻身上马,紧随姜愧下山而去。
人去楼空,空空荡荡的峰顶一经北风刮过,什么痕迹都没了,只留一堆灰烬。
姜愧带着九名牙士不断奔走,仿若真的鞑子游骑一般,探查到血滴军所之时,与其他鞑子一道还向血滴军寨火光处射出箭支。
姜愧带着九名牙士顺利进入鞑子营地,也亏的他们提前探查所有情况,虽然没有进来过,可对鞑子营地是熟门熟路,晃晃悠悠在营地里边溜达着,姜愧是自信满满,路过巡骑鞑子烤肉,还下马凑上去弄点烤肉吃,和鞑子有说有笑,其他牙士不会鞑子话,心里是七上八下,还要遵从姜愧的吩咐不能漏出丝毫的异样。
花费了半个时辰,姜愧带着九名牙士将鞑子营地逛了个遍,为了避免露出马脚,位于营地中央位置的鞑子五位千夫长的营帐,姜愧甚至是连看都不看。
“前辈,···”
“闭嘴”牙士刚一开口说话,姜愧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怒骂道。
牙士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地,也是吓得够呛,再被姜愧这么一骂也是惊怕不已埋着头是抬也不敢抬。
姜愧看了看,天色还早,甚是黑漆,带着九名牙士寻摸了一个营帐钻了进去,进去之后迅速扭断了几名鞑子的脖颈,示意牙士将尸身给抬到一旁,大大咧咧的坐在皮毡子上,还将顺来的烤羊肉给牙士们分了分,抱着羊肉自己个儿啃了起来,九名牙士捧着羊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办。
“赶紧吃,吃完有力气干活,现在时辰还早,我们要到卯时末再说。”进了鞑子营地,姜愧是越发镇定,反倒没了任何的顾忌与担忧,更加自如。
“前辈,这是在鞑子营地。”牙士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提醒姜愧。
“放心吧,这是鞑子百夫长的篷帐,寻常鞑子轻易不会进来,裹了好几层毡子呢,只要不大吵大闹,外边不会听到的。”牙士小心谨慎,姜愧却大大咧咧无所谓的说道,说完捧着羊腿继续啃着。
牙士听姜愧这么一说也放松下来,吃烤肉的吃烤肉,歇息的歇息,只是不管干什么,弯刀始终不离手,一双眼总是时不时的飘向篷帐口。
“别担心,好好歇息,别睡沉就行。”姜愧说完自顾自的盘膝入定。
牙士尽管放松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只能是轮流守着帐口,其他人握着弯刀在靠近帐口的地方闭目养神。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办事了,都醒醒。”姜愧睁开双眼,便开口说道,听到姜愧说话,九名牙士齐刷刷站起身来,手握弯刀看着姜愧。
“出了这个篷帐,你们九人就是哑巴,一句话都不能说,一切看我眼色行事。”姜愧提着弯刀出了篷帐,九名牙士紧随其后。
卯时末,外间天色稍有亮光,营地内一片寂静,只有火架子上柴木燃烧时传出爆裂的声响,营地内巡骑的鞑子一个个歪七扭八相互依靠熟睡了过去,姜愧他们十骑战马踩踏的声音显得异常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