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觉得您背叛了自己的过去。您一辈子反抗天道,如今却亲自成为了天道。您说圆满即是终结,却亲自当起了那个不变的规则!”
归海的气势消弭,叹了口气:
“这就是事物发展的规律啊,新事物总要取代旧的。我挑战旧天道,取而代之。而当我也拘于自身时,就轮到下一个挑战者了。
“孩子,我还没有昏庸到不明白这个道理。你明明可以随时见到我,我却安排你在人间早这一遭,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我推崇有死的世界,自己也不会背叛我这个道途。”
君川沉声:“难道要让我和您交战吗?”
“你下不了手?”归海笑,“在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之间,难以选择吗?”
君川沉默。
归海端起一杯茶,将茶水摇晃成漩涡:
“让我传授你最后一句话:跟随你的内心,九心锁正是这个时候用的。当天道也无法驱散迷茫时,让你做出选择的只有信仰。”
“这真的是选择吗?”君川说,“构成我信仰的,正是过去的您。”
归海说:“不用纠结那些,选择只是你的行动,能否成功,则要诉诸力量。”
归海盯着君川,气势如惊涛,四面八方层层包裹住他,仿佛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将要爆发。
君川却巍然不动,他正视着归海:
“您又在唬我了。”
那惊人的气势再度消弭,归海大笑:
“你怎么看出我不想跟你动手的?”
“我想您还有一些矜持和尊严,还记得您曾经笃信的功法——”君川说,“对于九心锁来说,力量是无所谓的,争斗也是无所谓的。我们能依靠的只有信念和意志,悟性与智慧,境界与高度。”
“没错。”归海欣慰道,“天道即是规则,去和天道比拼力量,比拼对规则的运用,只是徒劳。你如果想取代我,只需要于我论道就好。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让你当这个天道。”
君川问:“您也是这么成为天道的?”
“哦我不是,上一个天道太顽固了,我就一巴掌给他拍死了。”
“哦……”
归海捏着下巴:“怎么样,我的好徒弟,要和我论道吗?”
君川摇头:“不。”
“不?”归海挑眉,“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那你来这里干嘛?”
君川第一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九心锁,是打破规则的功法。我无意取代您,但我想影响您。您说天道的更迭便是发展的规律,那我就打破这个规则。”
他看向归海:
“归海大仙,时代变了。”
归海也一征,遂即大笑: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他从太师椅上起身:
“你出师了,今后,不必再执弟子礼。”
“这一条,恕弟子也不能遵从。”
归海瞪着君川,眼中却抑制不住笑意:
“随你吧。想离开的话,我送你。”
君川说:“弟子还有一些疑惑,希望师父解答。”
他指指归海身后不远处:
“那是何物?”
归海身后,有一个肉球,悬浮在半空,直径一米多,看起来还有微微脉动。
“我也不知道。”归海说。
君川瞪大眼睛:“您都是天道了,还有不知道的事情?”
“我当初来时,它就在这里了。”
君川惊疑:“那岂不是说,天道,依然不是至高,依然不是全知全能?”
归海耸耸肩:“或许吧,不过这个肉球,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永远无法探究。”
君川又问:“那龙血呢?师父,龙血到底是什么?”
“巧了,我刚好也不知道。”归海乐了,“只知道,应该和这球有关。”
君川感觉师父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形象突然就崩塌了。
他喃喃:“任重而道远啊……”
归海说:“这片天地,我不清楚的,就这两件事,你倒是都问到了。”
“龙血您不清楚……”君川沉吟,“那布伦希尔德……”
“那姑娘啊。”归海说,“现在正飘在太空里呢,她的记忆好像没受到影响。奇特的是,其他龙血持有者则都受到了影响。”
君川为布伦希尔德深深默哀。
果壳箱没了,阿斯迦德也没了。这姑娘一个人在远航的星舰上,故乡消失,自己又不知道飘向何方,这不得疯喽。
君川决定之后把她找回来,师父现在身为天道,应该也能把阿斯迦德再变回来。
“弟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君川问,“为何是二十二?”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又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原因。”归海仰头大笑,
“只是因为二十二不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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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撒花。
说是月底完结,不过这一段我实在不想再拖着写了,一口气完事,之后两天写篇番外凑一下,剩下两天用请假条,完美。
补充一个废案:
当初机械降神那段,设想过这样一个桥段:
苏倚被远超她能力的阴谋所围绕,被强敌随意揉捏时,黑球会毫无悲悯地用社会达尔文主义来回应苏倚。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而大势力的手下,则可以享有前人的余荫。苏倚没有后台,就活该被当作棋子。
即使是君川来救,也会面临一样的说辞。说君川不过是一个流浪在这个宇宙的孤儿。
然后机械降神完成数据采集,机械飞升,进入上界——
遇到君川的后台。
世间支柱千千万,只有天机死最惨,单纯因为师父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