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号城市中央酒店。这里的防卫设施完善强大，配有独立的气压和温度调节器，还有氧气供应和食物培育室。除了没有喷射装置，基本和星舰一个制造规格。
因此在这个酒店的人们受到的伤害最小，富人们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有些对突如其来的波澜不满，直接去找了市长。还有些则继续自己的平静生活。
酒店的其中一个房间，卡珊德拉正枯坐在其中。
房间只有她一人，十分的安静。而门农的工作告一段落，她也暂时不必分析数据。电子器具的底噪不再骚扰她的耳朵。
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卡珊德拉还在不停思考着那件事。
她担心门农的安危，准备陪他一同前往，却被门农一口回绝。
卡珊德拉当了大半辈子间谍，专攻人心情感。
她一眼就看出来，门农有什么心事没有交代，并且在故意躲着她。
他知道我还在和游梦联系？可我不再为他们工作，我只是想确保他不会受到伤害……
思来想去，再怎么思绪万千，卡珊德拉也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门农有事瞒着她，并且有意疏远。
尽管自己也有很多事瞒着门农，但轮到自己遭这待遇，卡珊德拉还是控制不住地心神不宁。
她准备等门农回来，问个清楚。
直到下午，门农也没有回来。
卡珊德拉坐不住了。
和有事隐瞒的可能比起来，门农遭到游梦暗杀的可能更让她坐立难安。
卡珊德拉带上门出去，走街串巷，沿着门农之前去的方向摸索。
但无论怎么找，她都没找到。
卡珊德拉愈发不安。
即使十三号城市只相当于蜂巢中的一个小洞，对人类来说，依然足够庞大。各种阴暗小巷和地下室一样不差。
卡珊德拉不可能穷举庞大城市之树的每一条枝杈。
她阴沉着脸，再次接入果壳箱。
这次她出现在一个酒杯上，坐在杯沿，身后是血一般猩红的酒液，脚下是几十米的悬空。
一只眼睛在酒杯前被放大，随后眼睛上移，盯着卡珊德拉。
“你又来了。”眼睛的主人说。
由于体型过大，贴的又极近，卡珊德拉也看不出来此人的整体形象。
即使知道这不过是表象，卡珊德拉心脏还是停跳了一拍。
吸了口气，卡珊德拉平复下情绪：“提供给我门农的行踪，街道上的监控应该有记录到。”
“现在不行，卫星遭到破坏，网络瘫痪了很多。”
卡珊德拉想了想：
“门农得到了一个访问权限。”
“没错，是我给他的。”
“他使用的时候肯定有记录吧。”卡珊德拉说，“我要看他的行动轨迹。”
“用情报换情报。信息与苹果不同，我们交换苹果，只能得到苹果。但交换信息，我们就会获得两份信息。”
“这说法真弱智。”卡珊德拉说，“只要一方是苹果另一方是梨，对半分就可以获得两种口感。而交换情报，如果是双方都知道的情报，交换也只是浪费能量。”
“……这是比喻。”
“不就是骗小孩的教化故事吗，你们这种存在，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弱智人类才会用的例子。”
“无论是什么，总是要回顾过去，才能展望未来嘛。”那只巨瞳说，“有时候，就是要回归童年，才能领悟到进化的方向。”
卡珊德拉对这话题没兴趣，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足以交换门农的行踪。
最后她说：“门农在调查什么东西，但应该不是极乐系统那么简单。推翻极乐系统的计划他已经和盘托出，这件事却在刻意隐瞒我。”
“有意思的情报。”巨瞳评价。
“我可以继续帮你调查君川。”卡珊德拉说，“成交吗？”
“不必了，我们有更好的调查方法。”巨瞳没有再为难卡珊德拉，将一串信息传送进她的大脑。
场景崩碎，卡珊德拉向后栽倒，掉进红酒的漩涡，黑暗淹没她的视线。
最后，巨瞳给了她一个建议：
“你如果想把握他的行踪，往他身上放窃听器更好。”
卡珊德拉回归现实，回忆着被塞进来的那份记忆细节。
门农从血肉工厂出去后，又去了丘比特公司，之后再没有那个钥匙的使用记录。
“丘比特……”
卡珊德拉皱眉，她不喜欢这个地方。和进入果壳箱同理，会让她想起不好的事情。
那里有娱乐型人工智能的制造流程，还可以私人定制专属的各种私人活肉，甚至藏有特殊用途人工智能的训练教程。
卡珊德拉突然悟到，门农是去调查她的，所以才要隐瞒行踪，拒绝她同去。
这是很多人都会去做的一件事。
人类是一个从自然中演进千万年的物种，其行为逻辑、生物学的本质已经被研究了一个遍，得出了各种足够坚实的定义。
但人工智能却不同。它们新奇，未知，并且发展神速。
人工智能是否可以真的和人类相提并论，是否终究是一种无法和人类并存的异族……这些话题至今还有人探讨并忧虑。
而门农……是啊，一个为极乐系统忧虑，为游梦这种巨型企业考虑千百年后事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会考虑这些事情呢。
卡珊德拉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突然没了力气，不想去找门农了。
她就这么趟到晚上。
不对劲。
卡珊德拉坐起来。
就算是去调查自己，这时间也太长了。
卡珊德拉穿戴好衣服，直奔丘比特公司。
公司进门大厅就有服务台，美丽的活肉充当前台的招待。
可惜这些皮囊的智能不高，坚持用户信息不能透露。最后卡珊德拉还是找来更高层的经理，才获得想要的信息。
“个子很高的男人，我有印象。”经理说，“他有通行证，在公司里调查了一番，问了点问题，就离开了。”
“问的什么问题？”
“就是我们的 ai 制作流程，还有活肉的委托工厂在哪，还看了看近期的项目，之后就离开了。”
“什么时候离开的？”
“中午就离开了。”
卡珊德拉离开丘比特公司，在街上缓缓散步。
街上罕见地多了些人烟。
空泡破裂带来了意料之外的降雪，尽管寒冷，孩子却不在乎，他们踩着一层薄雪，嬉笑打闹。
还有不少成年人也走在街上，他们相对没那么开心，不少人脸上都带着不耐烦和暴躁，还有些带着伤。
卡珊德拉看着这些人，思考应该去哪找门农。
她想到了。
卡珊德拉查询到空泡的具体损坏位置，找到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在那里，余波冲击到高层建筑。很多玻璃破碎，房屋损坏。不少人被迫离开居所，甚至来不及穿衣服。
在那些建筑附近的广场，几个帐篷搭起，还有人正在分发衣物，提供热饮。
门农正戴个志愿者的红帽子，给人分发救灾物资呢。
本来就高大的身材带了顶帽子，被卡珊德拉一眼看到。
卡珊德拉扶额：“我怎么一点也不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