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有传言说陛下打算将思齐许给皇太子做太子妃,对此蓝珍当然不反对;可即使如此,他也觉得应该定下。在家里反复琢磨了几十遍言辞后,他最终在昨日向允熥提出。
允熥并不热衷将思齐许给文垣。经过他与熙瑶、熙怡多年的观察,思齐和文垣没有一点儿超越姐弟之情的感情,既然没有感情,允熥也不会把他们硬凑在一起。今日也就并未提起此事,仅仅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允熥刚一开口,思齐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纠结、欣喜与羞涩等等情绪混合在一起,似乎在为某事而高兴,但又因此而纠结。一时间并未答话。
“思齐你是怎么想的,是告诉舅舅,还是告诉舅母?”允熥一直在配合宦官们换衣服,没注意她的表情变幻,半晌没听到声音,又问道。
“官家,可否令小宦官们都出去?”听到这话,又犹豫了一会儿,思齐的脸色虽然逐渐红晕起来,但表情变得坚定,出言道。
“怎么,你还害羞不成?”允熥这次转过头来看向她,见到她的脸泛红以为是害羞,打趣一句,想了想吩咐小宦官道:“你们都出去。”
小宦官们赶忙答应一声,依次走出屋子。卢义走到允熥身侧的桌子旁给他倒了杯茶,提着茶壶也就要出去;可就在此时,他听思齐开口道:“官家,您真的想知道思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么?”
“怎么?”饶是允熥有些迟钝,也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劲;当初他问昀兰、昀蕴、昀芷的时候,她们可没有这么回答过。
“思齐喜欢的,就是官家你!”思齐只是停下换了口气,就马上又说道。
“咔嚓!”屋内忽然传出这样的一声响,是卢义手里的茶壶掉在了地上,不仅里面的茶水洒了出来,茶壶也摔坏了。可屋内三人都没有在意这个茶壶的下场如何。
“官家,不,表哥。按照民间的叫法,思齐应当叫官家表哥才对。思齐就是喜欢你,思齐从十三岁起就喜欢你了,虽然当时思齐并不知道那就是喜欢。思齐喜欢你的一切,喜欢你冷笑着指出官员的私心,将他们说的一文不值;喜欢你平日里待人温和,令人如沐春风;喜欢你对孩子极好,愿意理解孩子,陪着也像个小孩子似的玩耍;喜欢你对女子的容忍和尊重,允许三位表姐自择夫婿,甚至愿意承受官员的指责;喜欢看你见到稀奇古怪之事时惊叹不已的表情,喜欢你坐在御桌前伏案批答奏折时的认真,喜欢你与家人相处时的温馨,喜欢……”思齐不停的说着。
“表哥,”她这时上前一步,走到允熥身前不到一尺处,抬起头仰望他的脸,说道:“思齐知道,表哥你同表嫂的感情。思齐也是你与表嫂从小养大的,对表嫂也有感情。可思齐就是控制不住对表哥的感情。”
“思齐也知道,若是思齐嫁给表哥,朝中大臣会哗然一片,思齐的大伯多半也不会愿意,许多人会指责思齐是狐狸精。可思齐并不在乎。若是被他们骂狐狸精就能嫁给表哥,思齐宁愿现在就被他们叱骂。”
“表哥,你是否喜欢思齐,愿意接受思齐的感情?”
在思齐说话的时候,允熥原本伸向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一直没动。他万万没有想过,思齐竟然会说这样一番话。他将思齐从小养到大,一直把她当做晚辈,当做外甥女,从未当做一个女人,即使要给她安排婚事也是站在长辈的角度。听到这番话,他才恍然发觉,思齐并不是他的晚辈,也不是他的外甥女,而是他的平辈,他的表妹。
在思齐说完后,他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向她。十八岁的思齐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大约是蓝家的基因好,她长着一张瓜子脸,眼睛虽不甚大,却正好与脸型相配;留着一头浓密的长发,垂髫下来落在淡蓝的宫装背后;头上的装饰和身穿的衣服十分相宜;更不必提她也时常习武,身材极好,更增了几分美丽。看着她,允熥忽然觉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八个字似乎就是天生用来形容她的。
思齐注意到允熥在观察她的长相和身材,心中一喜,向他伸出手,就好像小时候求他抱抱时的样子。允熥下意识就要伸出手抱住她,但伸到一半忽然意识到此时已经不是往日,要将双手缩回来。但思齐岂会给他这个机会?马上用自己的双手抓住允熥的双手,拉着他的手说道:“表哥,你不喜欢思齐么?为何不愿拥抱思齐?”
“不是,可是我对你的喜欢与你刚才说的喜欢不是一回事。我对你的喜欢与对敏儿的是一样的。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允熥急忙说道,几乎生怕说晚了,这几句话就出不了口了。
“长辈对晚辈的喜欢是什么样的?”思齐问道,同时身子慢慢靠近他。
“这,是……”允熥脑子很乱,胡乱说了几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思齐马上接道:“可是这与我对于表哥的感情有何不同之处?”
“这怎会没有不同之处?这是长辈对晚辈的感情,不是男女之间。”
“可思齐不是表哥的晚辈,而是表哥的妹妹,岂会是这样的感情?”
“这,过去我一直当你是晚辈,……”
“可思齐不是表哥的晚辈,表哥对思齐怎么会有长辈对晚辈的感情?”
“这,”允熥脑子更乱了。他明白思齐在胡搅蛮缠,但就是想不出应该如何反驳,又支支吾吾的说着就连自己也不懂的话。
“表哥!”思齐忽然松开抓着允熥的手,允熥还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失落,忽然感觉身前被人压了上来。思齐紧紧的抱住允熥,姣好的身躯紧紧的贴在允熥身上,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用最认真地语气说道:“表哥,不论你对思齐是什么感情,思齐就是喜欢你,想要嫁给你!若是你不喜欢思齐,不愿接受思齐,思齐就出家做姑子,青灯古佛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