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明日他们就得带兵攻城。”朱高煦又道:“孟加拉人抵抗如此激烈,他们若是带兵攻城恐怕会有性命之忧难保万全。可要换成其他千户?”
“不必了。”徐增寿顿了一下,说道。不亲自带兵上阵,岂能知道战场的残酷之处?旁观与亲自经历总是不同。徐辉祖和他当年都带领上千人马与敌人交战过,景昌也曾带兵上阵杀敌,想要历练出来,不能一开始就做高高在上的统帅。
“我会嘱咐他们注意自身安危。你可要亲自去嘱咐一番?”朱高煦又道。
“不用。”徐增寿又说道。
朱高煦对他的冷酷略微有些诧异,但想了想,又觉得他或许是在害怕。心里不由得想着:‘徐家为了让自家一直有能征善战的将领,对家中子弟真是太严苛了。但这样严苛才容易出能成才之人。不知我将来等孩子长大了,能不能做到徐家这样?’
朱高煦一边想着一边向西营而去,一直到了西营、天都黑了还不能决断,也不想了,马上召集各个将领吩咐今晚的安排。最后说道:“各营要注意防范有人趁大军攻打达卡城之时袭营。”
“现在还会有人袭营?”朱贤烶问道。
“或许就会有仍忠于沙阿之人带兵前来袭营,营内的当地人也不可完全信任。”朱高煦重复了一遍蓝珍的话。
“营内的当地人确实要防范,防止他们破坏攻城器械或行刺将领。但袭营我觉得不必太过防范。”朱贤烶道:“孟加拉国覆灭在即,能有几人仍忠于他?”
“不论如何,留守大营的将士不可懈怠。”朱高煦觉得朱贤烶的话有道理,但蓝珍的吩咐也是对的,又说道。朱贤烶没有再出言反驳,但看起来他并不十分在意朱高煦的吩咐。
朱高煦叹了口气。孟加拉内只剩下达卡城一座城尚未攻陷,稍微懈怠一些倒也没什么,但若是每一战都这样,总会吃亏。朱高煦有心再劝孟加拉几句,但想了想又将话咽了回去。‘还是等这一战过后再说吧。’
他这样想着,面上丝毫不露,又吩咐几句,让众人散去,自己又在营中巡视了一番,也就睡下了。
……
……
“景璜,你知道了吧,明天该咱们带兵攻城了。”静谧的夜色下,西营内一间帐篷里,忽然传出这样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苏王会亲自和你说,当然也会亲自与我说。咱们和苏王殿下都是表兄弟。”一个躺在被窝里的人用三分不耐烦,还有三分羞恼的语气回答。
“真是没大没小的,对兄长说话要客气些。”先前说话那人当然就是徐景珩。他这样说了一句,但从语气中就可以听出他对于景璜说话是不是客气并不真的在意,又道:“也不知道真的上阵是什么感觉。我问过景昌,他说上阵前十分紧张,但等真的上了战场也就不紧张了,或者说就感受不到紧张了,只剩下与敌人搏杀。等到退下来,才会回想起适才有哪些险之又险几乎丧命的情形,从而后怕。但多经历几次也就不在意了。”
“我也没亲自上过阵,也都是询问伯父叔父和景昌,和你想的应当一样。”徐景璜回答。
“你说明天咱们会不会就战死了,或者受重伤?”徐景珩又道。
“说这些做什么?我可不想琢磨这些,越琢磨越害怕。晚上就睡不着了。还是赶紧睡觉吧。”徐景璜道。
听到徐景璜的话,徐景珩也觉得有道理,忙闭上眼睛就要睡觉。但他因想起了徐景昌曾经与他们说过的话,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也没有睡着,又翻了个身想要与景璜说话,但见他已经睡熟了,只能又转过头假寐。
“不成,我还是去撒泡尿。在家的时候就是,晚上睡不着了,起来撒泡尿回去就能睡着。”他边小声嘀咕着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放在角落的夜壶,想了想还是出去撒尿。‘幸好孟加拉即使现在也不算太冷,晚上出去撒尿也不至于冻住。’
徐景珩披上外衣走出帐篷向厕所走去。虽然只有短短不到十丈远的路,但也看到了一队正在巡视的将士,而且整个营寨灯火通明,防备极其森严;但等他走到厕所附近,再向南边看去,就见那边虽然也十分明亮,但可以见到灯火都是固定的,举着的火把巡视之人少了不少。
“蒲王还是没有苏王谨慎小心。不过孟加拉人的主力要么已经在麦杰迪城下被消灭,要么在达卡城内,也确实没人能够袭营。”徐景珩又嘀咕一句,走进去开始撒尿。
但他刚刚撒完尿,正要系上裤带,忽然听到外面似乎有惨叫声,但声音很轻似乎离这里很远,而且只是响了一下就又消失无踪。徐景珩走出厕所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没再听到什么声音,也不再理会,转身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可他刚刚返回帐篷,才脱下外衣要重新躺进被窝,忽然听到外面再次传来惨叫声!徐景珩楞了一下,正要走出帐篷看看究竟,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