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等着从北边传来的消息吧。你还不去吃饭?再不吃饭菜该凉了。”
“好好,我去吃饭。”
……
……
“萨尔哈将军,已经到了巴特那城,不进城歇一歇么?”坐在船上,瓦西姆问道。
萨尔哈看了瓦西姆一眼。他现在已经知道瓦西姆当时劝他不要自尽的目的是什么了,因为瓦西姆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萨尔哈带领残兵败将逃到拉杰沙希城,又招募天方教徒当兵,打算坚守城池时瓦西姆并没有表现出异样,做着自己应当做的本分事。一直到萨尔哈想要离开拉杰沙希城时,瓦西姆才显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萨尔哈坚守城池一个多月,陆续从德里城传来北方战局的消息。秦藩之兵按照一千多年来中亚国家攻打印度的传统路线南下,进入阿富汗地区。控制阿富汗的沙哈鲁并不想和秦藩打仗,即使秦藩和他有血海深仇;但他也不愿向大明投降、称臣纳贡,况且即使他称臣纳贡朱尚炳也未必信得过他。所以沙哈鲁利用阿富汗地区复杂多变的地形和众多的天方教徒与秦藩僵持。朱尚炳虽然着急带兵赶到印度,可也不敢盲目进兵,局势就这么僵持下来。
可从北方进攻印度的不止秦藩这一路兵马。庭王朱桂、塔王朱济熺带领本部人马在喀什汇合,之后从红旗拉普翻越喀喇昆仑山,来到克什米尔地区。之后两藩联军完全不顾白沙瓦的德里苏丹国守兵有可能断了他们后路,似乎要向南直扑德里城一般,就连斯利那加城都饶了过去,以最快的速度南下。
面对忽然出现在印度的明军,德里苏丹国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一连丢失了几座城池,一直到明军打到朗钦藏布江北岸才反应过来,守住西姆拉城,阻止了明军渡河。之后赛义德从德里城、从白沙瓦城、从拉合尔城、从斯利那加城等地方调兵,又请求巴赫曼尼苏丹国派兵支援,想要围歼这一路明军。但明军在朗钦藏布江北岸也占据了几个城池,而且这一代人口密集,也是印度富庶的地方之一,明军完全不必担心后勤补给与兵器补充,虽然未能渡过朗钦藏布江、夺取西姆拉城,但德里苏丹国也没能将这支明军围歼。
得知这个消息后,萨尔哈决定离开拉杰沙希城。瓦西姆赶忙询问他缘故。面对劝说自己不要自尽的瓦西姆,萨尔哈也不疑有他,直接说道:“既然没能马上歼灭这支明军,那就不可能歼灭了。就算沙哈鲁一直固守阿富汗不让明国秦藩的军队南下来到印度,南边孟加拉的明军得知这一情形后也会提前派兵北上。德里苏丹国与巴赫曼尼苏丹国这两国已经将八成的军队用在防备阿富汗,或与明国庭藩、塔藩的军队交战上了,能够抽调出来防备南部的总兵马还不到十万,而孟加拉的明军不算印度人就有四十万上下,还能征召当地的婆罗门教徒做炮灰,肯定守不住。”
“孟加拉的明军不可能这么快知道北面的消息。从克什米尔绕一个大圈来到孟加拉很远,即使只是传递消息,明国又有完备的驿站体系,最少也要两个月的时间。”瓦西姆说道。
“他们不用绕这么一个大圈子传递消息。”萨尔哈苦笑道:“印度的婆罗门教徒本就对国家并不忠诚,见明军打仗这么厉害,两个月在孟加拉歼灭二十多万军队,又知晓明国对待婆罗门教徒比咱们德里苏丹国等天方教徒建立的国家更加友好,肯定会投向明国。当然,在明军打到他们家乡前他们不敢公开投靠明国,害怕咱们天方教徒在死前拉他们垫背,但替明军传递消息还是敢的,也是能做到的。”
瓦西姆默然。虽然北印度的天方教徒很多,接近总人口的三成,但终究仍然有多一半是婆罗门教徒。婆罗门教徒传递个消息还是轻而易举的,总不能完全禁止婆罗门教徒出门吧?何况也禁止不了。
而且婆罗门教徒对德里苏丹国并不忠诚也说不上谁对谁错,他们天方教徒建立起国家,当然要鼓励自己信奉的宗教,打压其他宗教,可这样一来与印度原本的势力就产生了严重的冲突,他们当然不会忠于一个损害自己利益的国家,投向明国也十分正常。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种事情,就应该从几百年之前开始逐渐将恒河沿岸的婆罗门教徒都杀光!”过了一会儿,瓦西姆说道。
萨尔哈只是笑笑。北印度虽然被天方教徒统治几百年了,但除了孟加拉等少数地方,婆罗门教徒的人数都是天方教徒的数倍,将这么多人杀光,即使能办到,可这对统治国家的天方教徒有什么好处?天方教徒到印度是来享福的,婆罗门教徒都杀光了,谁伺候他们,谁纳税供养他们?谁做他们生气时候的出气筒?根本不会有人做这样的事情。
“萨尔哈将军,那你离开拉杰沙希城,要去哪里?返回德里城帮助赛义德苏丹消灭北面的明军?”瓦西姆又问道。
“赛义德怎么可能还信任我?我如果返回德里城,一定会被他下令抓起来处死。”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拉杰沙希城?”
“留在拉杰沙希城也只是等死而已。明军大举北上后肯定是守不住的。”
“那你要去哪里?”
“我要返回家乡。我实在不愿意再统兵打仗了,想回到家乡休息一段时间。如果将来家乡也被明军占领,我就带领家人向西去波斯。我们家祖上就来自波斯,也算是返回祖先们居住的地方。”萨尔哈按照印度的天方教徒惯例为自己的出身贴金,说道。说出这话的时候,萨尔哈脸上显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这段日子他心里压力太大了,能将话都说出来让自己也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