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尹昌又在这妇人身上瞧了几眼,发觉她身上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害怕,顿时明白自己误解了她。她应当是瞧见自己衣服不是凡品,家里多半又富又贵,担心自己生气起来对他家不利,所以赶忙出来道歉。
而且随即又出来个年近三十的男子证明了他的猜测。就算朝鲜风气开放,也不至于丈夫还在家就勾搭其他男人。他正要说自己不介意不会计较,就听这男子说道:“我家娘子污了官人帽子,小人向官人赔礼。还请官人入内饮茶,让我家娘子把帽子洗刷干净还给官人。”
尹昌正想喝茶解渴,想着家里泡的茶总比茶肆的好,闻言也就不推辞,走进楼内。那夫妻二人给尹昌上了茶,丈夫陪着说话,妇人将帽子拿到后院洗刷去了。
二人一边闲谈一边等着,但等了半晌还不见那妇人出来,尹昌瞧着日头知道时候不早了,想要回去,就有些不耐烦。见此情形,与他说话这男子说自己进去催一催,也起身入了屋。但更加奇怪的事情的发生了,他这一去也半晌没有回来。
尹昌顿时有些怀疑,觉得必定是发生了什么缘故。若是在京城,他定然拔腿走了。可在汉城,他自忖身为使者总有些优待,就算卷入什么事情也不必担心;何况被拿走的那顶帽子他也十分喜欢,也就不走,立起身来朝后院走去,但却见院中空无一人。
尹昌正在奇怪,听得院里东厢房水流响动,心中暗道莫非多虑了,真是在洗刷帽子?他来到东面推开房门,正要问问何时能够将帽子洗好,但才见到屋内的情形,忍不住就愣了一下。原来屋内哪里在洗什么帽子?只有刚才那个妇人,这人此时身上脱得只剩件小肚兜儿,大片白花花的肌肤十分显目。
尹昌正愣神见,就见到这妇人瞧了他一眼,脸上露出讥笑的神情,同时扯着嗓子尖叫一声,又大喊起来:“来人哪!”一边叫着,她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尹昌身旁,张牙舞爪要在尹昌身上留下痕迹。而且就在尖叫声响起的瞬间,院子里出现三四个人。
到了这步,就算傻子也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尹昌即使没见到院里忽然出现的这几个人,但他的智商当然也比傻子高,明白面前的妇人是想要施展类似于仙人跳的手段。
尹昌虽然心里仍然奇怪为何看起来并不十分富裕的这家人敢对衣着富贵的自己施展这样的手段,但也不会老老实实站着等身上被抓出痕迹。他一边想着,一边抢在妇人的手碰到自己前伸手大力一推,将妇人推倒,随即转过头想要离开。他这时见到院内的三四个人,心念急转,劈手拿起墙角的凳子,向这三四人胡乱挥舞起来。
尹昌虽然是个国子监出身的文官,但这时的国子监与后来的国子监可不同,本来在洪武年间国子监监生就要考核箭术,允熥继位后又增加了其他体育项目比如足球等,监生们整日活动都称得上身强体壮,尹昌的力气又大,这三四人一时近身不得。
一边挥舞,尹昌还叫喊起来:“我乃是大明出使朝鲜使者的随从,并非是朝鲜人,你们若是想讹我的钱,可就打错了主意!我大明使者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一人被朝鲜人诬陷。你们最后多半还要吃牢饭!可要想清楚。”他用朝鲜话叫喊了一遍,又用汉话叫喊了一遍。
但这三四人对尹昌的话却无动于衷,他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围着尹昌不让他走。尹昌挥舞一阵,力气逐渐小了,挥舞的幅度小了许多,一个男子栖身而上就要抢下凳子。
尹昌就要用凳子砸他。这人竟然不闪不避,让他砸中,顿时脑袋上鲜血直流。尹昌略有些惊讶,就见另一人又栖身上来。尹昌连忙挥舞板凳也要砸他,但先前被砸那人抓住板凳不让离手,尹昌使劲拉了几下没拉动,正要松开双手,腰间已经被人踹了一脚,站立不稳倒在地上。见此情形,围着他的四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喜,其中两人要按住他的双腿,另一人要按住他的上身,最后一人拿出绳索要将他绑起来。
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尹昌脸色变得灰暗起来。不论这伙人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若是他身为大明副使的身份被人知晓,可就丢大脸了。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解释都会有人怀疑的。万一消息传回国内,他也不必想名声了。而名声很差,代表陛下想要提拔他也会很困难,更不必提陛下心中或许也会对他有看法。他的仕途可能会终结在正六品的主事这个官位上。
可就在此时,拿出绳索就要困住他双腿的人脸上的表情忽然一怔,双手拿着的绳索掉在地上,“咕咚”一声也倒在了地上。
见到一名同伴倒在地上,另外三人意识到不好,急忙就要转身,尹昌也抬起头向上看去。他眼中就见到这三人身后五六个大汉手里拿着棍棒,正要敲打这三人的后脑。后脑乃是人身上最脆弱之处,如何能够经得起棍棒敲击?尤其这五六名大汉似乎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下手又狠又重,三人脑袋被重重地击打一下,顿时也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尹昌没见他们身上流出血来,大约也昏了过去
“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样的事情,还讹到了大明使者随从的头上,真是死有余辜。”这时从五六名大汉身后又传来这样一句话,随即一个年纪大约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出现在尹昌身前。尹昌认真看了他两眼,见他虽然身上穿的衣服不十分名贵,神情动作也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像个小混混一般,但尹昌仍然一眼看出他必定是世家子弟。
“多谢这位兄台,在下大明使者随从黎旭,不知兄台姓甚名谁?”尹昌挣扎着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对这年轻人行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