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瑶本想说‘可你当初才十五岁就去兵部办差了’，但又一想当时朱元璋已经年过六旬时日无多，自己这话好像是咒丈夫也时日无多似的，没有说出口，只是又道：“今年他已经年满二十，也该成婚了。这些日子我再挑选一番，为他选一个合适的太子妃人选。等挑选出了太子妃，再为文圻挑选王妃。为文圻挑选王妃很简单，他自己已经瞧上了京城勋贵人家的一个小姑娘，我也与你说过，等文垣订婚后就让文圻订婚即可，倒十分容易。文琳和文坤的婚事按理说我这个做嫡母的也应当管，但叶氏和张氏（安嫔）未必愿意我来管，只能夫君多在意了。”
“男人成婚晚一些也没什么。你挑一挑，年纪十四五岁的也可。不过可要文垣自己看得上。文垣的脾气倔，我又不像爷爷那样对他管的严，他不喜欢可没法强塞给他。”允熥笑道。
“也只好挑十四五岁的了。”熙瑶道。上次她为文垣挑的人选文垣一个都没看上，而且女儿不比男子，外地男子若是优秀的总有好名声传出来，查访也容易；女儿却不会有什么名声传出来，即使有少数传出名声来的，也是坏名声。为了能找到文垣中意之人，只能再放宽年岁了。
“等文垣回来再说吧。”允熥不愿多说，又对敏儿道：“你资助的那个研究蒸汽机的项目又有了进展。咱们去格致院瞧的时候只能拉动三十来斤的东西，可今日格致院上报，说经过张学熙改进已经能够拉动百来斤的东西了。而且还有煤矿装了蒸汽机，抽水十分好用。许多官营的煤矿听说后也都要引进蒸汽机呢。”
“若是这样，父亲应当奖赏张学熙才是。”敏儿的表情变化不大，说道。
“为父当然要奖赏他。上次赏了他正六品官职与世袭的爵位，这次先不升他的官，也不提升爵位，为父赏赐他一些御用的东西。”允熥道。
“这样也好，毕竟只是让蒸汽机能拉动的东西更重了，不是大改进，若是这样的改进都要赏赐官衔或爵位，那大明的官衔和爵位未免太不值钱了，以后对张学熙也会面临赏无可赏的窘境。等他下次做出更多改进，比如让蒸汽机能够用于耕种田地，再赏赐官衔或提升爵位不迟。”敏儿议论道。
“将蒸汽机改良到能用于耕种田地可不容易，研究不出什么的。”允熥笑道。他没听说过近代的农民开着蒸汽机做动力的拖拉机、播种机等耕作田地。当然，未必没有这样农具，可能是他孤陋寡闻没听说过。但即使是他孤陋寡闻，实际上曾经出现过蒸汽机拖拉机，但这样的农用机械必定使用范围不广，也不是特别好用，不然他不会不知道。
“还没研究过，爹爹怎么能就下断言？这可与父亲在科学研究上的一贯态度不符，对科学研究也没有好处。”敏儿道。
“说的是，父亲不该这样说。为父会派人告诉张学熙，他想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不，为父什么话都不会说，任由张学熙自己研究。”允熥笑道。虽然历史上蒸汽机做动力的农用机械多半没有出现过或即使出现了也没多少人用过，但研究蒸汽机农用机械的过程中或许会顺带得到其他有用的技术，让张学熙研究一番也可。
“这才对。”敏儿笑道。不过她似乎想到什么，笑容收敛起来。
允熥见状又道：“敏儿，说起来，若你给张学熙钱让他研究蒸汽机是进行投资，你又只是一介平民，那现在已经赚翻了。蒸汽机的前景这样大，张学熙又得了六品的官职和世袭的爵位，岂会不回报于你？将研制蒸汽机的诀窍全部告诉你，你开设工场生产蒸汽机，在其他人仿制出来前就能挣数倍的利。况且，张学熙做了官，以后也会照应资助之人。”
敏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文珞抢道：“爹，你可以将这番话泄露出去，这样民间富商或许就愿意资助工匠研究新机器，对科学研究有好处。”
“文珞你说得对，这番话泄露出去确实对科学研究有好处。”允熥笑着说道：“不愧是我女儿，聪明劲儿就是随我。”
“好不要面皮，孩子明明是咱们两个的，偏说聪明就是随你。”熙瑶开玩笑道。
“聪明就是随我。”允熥又笑道。
他们夫妻说笑一阵，继续吃饭。这时允熥注意到敏儿脸上的表情又有变化，好像在沉思什么，以为她在想有关蒸汽机之事，顺口说道：“等你将来成婚了，要不要向张学熙讨要这份人情，问得造蒸汽机的诀窍，赚这笔钱？这也算是你的嫁妆，而且是你自己赚来的嫁妆，在宗室中可算是头一份。”
可他不曾料想，敏儿放下筷子说道：“爹，你适才说，‘在明日午时之前这一日夜，女儿若是有了自己愿意的夫婿人选，仍会答应’，这话可算数？”
“算数，自然算数，怎么，你有了自己的人选？”允熥好奇的出言问道。适才问她还说没有，可现在又有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
“女儿想让张学熙，就是父亲适才提到的那人，做女儿的夫婿。”敏儿说道。
“你说什么？”允熥愣了一下，反问道。熙瑶也仿佛被定住了，筷子停在半空；就连文珞都长大了嘴巴，本来筷子夹着一块羊肉正要送进嘴里，这下子也顿住了，羊肉擦着她的嘴唇掉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