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握住窗棂,用力向外一推,一股带着湿意的寒风嚣张地窜进屋内,吹动中夹裹着男人的低沉嗓音向初墨涌来:“夜深了,今日早过了宵禁时刻,既如此也不便轻易去劳动巡防营了,二娘便在宫中将就一晚罢。”
初墨被冷风吹得浑身一哆嗖,地龙蒸腾出汗的后背起了一片片小疙瘩引起一阵战栗,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十六岁的姑娘,放在成亲早的人家里,娃娃都一两个满地跑了,当然不是什么都不懂。
灯光旖旎,酒醉人心,皇上的这番话,这,这,这是要她侍寝的意思吗?!
自打要了她的生辰八字之后宫中就没了消息,皇上两番来公主府逗弄过她以后也再无音讯,这厢突如其来的把她骗进了宫,没头没尾的也没句解释安抚,直接就要她没名没分的侍寝了?
是看准了她不能抗旨,就可以将姑娘的自尊随意践踏吗?
可再一转念,只要皇上发了话,她还能怎么样呢?心里早就预备好了将来要成为后宫滚滚浪潮中的一员,抗争显得也就没有了意义。
皇上回过头,初墨佝偻起了一直挺直的腰板,耸起的肩周看得出尽力在将自己的身子缩小,面色僵硬,眼帘低垂,呆滞地干站着一动不敢动,没有在其他妃嫔身上见惯了的欣喜若狂,周遭只散发着文文莫莫的抗拒。
皇上无奈地笑了笑,心中是有些别的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看样子现在还不到时候。
“朕今日积了很多奏折要批,后半夜还有军情密奏,二娘既然走不了了,就在此替朕研墨罢。”皇上嘴里还持着一本正经的腔调,一双眼睛却心虚的不想瞟向初墨,好赖是将话头圆回来了,眼神才直视过去。
姑娘还维持着方才的僵直动作,神情却大大不同了,惊诧和懊恼并具,一层羞臊的恼意覆着面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咳,撤了罢。”皇上拉开了门。
段进诚半佝着身子候在门口,竖着一双耳朵,眼里急得几乎要老泪纵横,多好的机会呀!俩人怎么就不知道把握呢!这个季二娘,别的姑娘听到皇上说这种话估计能激动得厥过去,她横竖倒是应一声啊!
段进诚垂头丧气地使唤小太监进殿撤膳桌,不经意瞟到东南角上满满当当装上了奏折的大箱子,扭头一想,长夜漫漫啊,机会尤是充裕,又斗志昂扬了起来。
待形形杂杂的人散去,门复又关上,屋内重新归为一片寂静的时候,初墨看皇上已经坐回了身,才勉强从满身的尴尬中抽离出来,默不作声地挪到御案边,安静地研起了墨水。
期间来来回回有人求见议事,夜里闭了宫门还迫不及待进来告禀的一定是有要事,初墨就跟着段进诚一起到东暖阁里待会儿,相互说些无关紧要的趣事儿打发时光。
眼看夜色愈发深浓,黯黑肆无忌惮地伸向四面八方,像是要抓住黎明前的最后一丝机会喘息。
初墨瞅着窗外的天色,心中也愈发焦急,大朝会的时辰很早,不知道皇上都是几时开始洗漱更衣,她此行的最终目的却是还没找着时机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