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墨鲜少在老夫人面前展露娇憨的小女儿情态,季老夫人同孙儿辈的孩子都不亲近,一时竟生了承欢膝下的疏朗感,觉得心里极为熨帖,少见地开口劝慰道:“二娘将来进了宫,切切要谨言慎行。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一辈子还有什么奔头呢?不过就是盼着你们个个儿都过得好,相互扶持罢了。”
可惜这话并没有宽慰到初墨的心里去,反而让她觉得更别扭了。
但初墨没忘记自己要讨老夫人欢心的初衷,听话地点头道:“祖母且放宽了心,初墨必定不敢忘记季府生身养鱼的恩情。我季氏儿女都是就算打断了皮肉,内里还连着骨头的骨血,初墨要是有幸在宫里能勉强度日,不至于招人厌恨的话,定会尽我全力提携季氏众人的。”
老夫人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不忘问道:“二娘今日出来时,祖母送去的祛寒药汤可饮尽了?”
什么祛寒药汤,明明就是保胎汤!孩子有没有还两说呢,就一日两次的往初墨肚子里灌安胎药了。
初墨福了福身,“回祖母的话,饮毕了的,多谢祖母挂欠。”
话音还未落,外头急急冲进来一个丫鬟,火急火燎的,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老夫人眉头极为嫌恶地皱了起来,李妈妈也绷起脸叱道:“哪来的野丫头!进府没学过规矩?”
来的丫鬟是个在外院扫地的生面孔,平时不常见主子,方才只是被季老爷随手一指遣来传话,被李妈妈一吼,一下跪倒在地上吓得直哆嗦,支支吾吾的连本来要通报什么都忘了。
初墨心有不忍,仿佛看见了从前那个胆小怕事的自己,走近了几步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忙忙慌慌的?”
小丫鬟这才想起来,一开口还是畏畏缩缩的,抖得跟筛糠似的,“宫中来了赏赐,老爷吩咐了,阖府上下均需速速前去二门上听赏。”
屋中众人一时都愣住了,这无缘无故的,宫中为何有赏?
在众人愣神的档口,又来了一人,这回是在季老爷身边伺候的丫鬟春竹,面上带着止不住的喜气,“禀老夫人,老爷说了,今日宫中来的中贵是皇上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老夫人可快些领着二娘去罢,莫要让中贵爷爷久等了。”
初墨心中一动,御前第一大太监,那不就是段进诚?
老夫人回过神来,催初墨赶紧回去更衣,自己也着急忙慌地换衣裳。
换衣裳的过程中,催告的人又来了两回,初墨对绛儿苦笑道:“怎么感觉跟催命神一样。”
绛儿正蹲着整理初墨的裙子下摆,咬字模模糊糊听不清爽,但嗓门极大,“哎哟我的姑娘喂,那可是御前第一人!您这心宽得也忒没心没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