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墨翻开书,找回方才自己正在看的那一页,递给皇上,“回皇上,是《新唐书》中一卷。”
皇上随意瞥了一眼,“唔,你可知此卷所提仙芝是谓何人?”
初墨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卷人物列传,眼睛一字字轻描淡写地扫过,就跟看故事似的,怎么会去在意谁是谁。
皇上沉默了片刻,想想她的出身,见识得少倒也不意外,“得啦,平日多看些书,别总端着那些不伦不类的当宝贝。”
这是还在提她枕头下私藏的那些册子呢,初墨心里直犯嘀咕,皇上日理万机,怎么脑子里还有空闲记住这些九牛一毫的破事儿,没辙了,只好硬着头皮屈屈身子,总得解释清爽一回,“头一回侍寝妾身表现不妥当,回去后嗟悔不已,自省了好几日,人摔倒了总得爬起来不是?只顾着藏着掖着,便没了长进的机会。妾身才将将进宫,可不能讳疾忌医,好在敬事房的嬷嬷们人都心善,愿意让妾身带几本册子回去好生钻研,以便将来能更妥帖地伺候皇上。”
皇上走到坐榻边撩袍坐下,带着莫名旖旎起来的语调,“嗯,那你进步了多少?”
只见眼前的小丫头一声不吭的又闹了个大红脸,皇上才蓦地回过神来,心思不知不觉间又飘到那种事儿上去了,再聊上几句,恐怕自己就忍不住要检验她的学习成果了。
皇上也禁不住思绪万千,自登基以来,他一直在前有豺狼后有虎豹的水深火热中翻滚,从来是个擅于伪装老谋深算的皇帝,多少年了他都是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薄凉心态活着,甚至以为自己天生就是个寡情的人了,谁知不过是见了一个因为政治考量不得不接进宫来的黄毛丫头,竟然就拱手而降了。
皇上只能专注地盯着栽绒毯上的一朵花,假装没提过适才的话,摆出了词严义正的样子,语气却比斥责底下臣工时柔和许多,“笑话!看了这么会子,连谁是谁都没弄明白,你是朕的后妃,说出去岂不是丢了朕的脸!以后每日这个时辰你都过养心殿来,就你手上这卷,朕讲给你听。”
初墨的心里有一百头小鹿在猛力乱撞,一时不知是该惊喜还是惊慌,不能直视天颜的规矩都忘了,瞪大了眼睛瞅着皇上,“皇上,这不大合规矩……”
皇上摆摆手打断了初墨,视线微侧不看她,手上的动作却在招她近身去,“不必说了,天下人都是朕的子民,朕肩负着教化每一个天下人的担子,这是老祖宗赋予朕的义务,朕得身为己任。”
初墨乖觉地垂下头,提着小碎步走上前去,惶惶感却掩不住心底的狂喜。
皇上自然也发觉这事不合规矩了,绞尽脑汁想找个合理的说法,“再说,朕也没在哪个女子身上见过你这么燥的性子,朕再不拘拘你,你迟早得野出顺贞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