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传入耳中,他咳着醒了过来,鼻中喉中又一次“匪夷所思”地出现了烟味浓重的粉末,这样危险的驱邪方式曾导致他肺衰竭。多么凄怆的梦境啊,仿佛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母亲开门,随某人一起离开……
低沉的哭泣声传入耳中,母亲为何而哭泣?她的声音如此哀伤,从未像这般哀伤过。刚才的梦境仍然萦绕脑海,他的内心被浸染得只剩下空荡荡的感觉,究竟发生了何种悲恸之事?他起身,发现父亲也不在室内。他慢慢地朝门走去,慢到不能再慢,终于到达门口。他探出头去……
吊在树上的那个人是……
我的父亲。
他又一次能够肯定:我,翠城的昆廷,是一个生来便受到诅咒的人。
他好想一头扎进漆黑的地窖里,再也不被任何人发现。可永远藏身暗处却毫不现实,于是他悄悄地接近母亲。
“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母亲好像是在命令儿子,也好像是在恳求儿子。
他在原地呆立不动,目光不敢往上移,满心空虚地看着阴暗的土地,余光能够瞥见那双悬在半空中的脚。
“滚!滚……”
母亲是在说我吗?不会的,母亲不会那样对待我。他仍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腿止不住地颤抖着。
母亲开始推搡他。“滚,滚……”
他努力站稳,不想被母亲推倒,可最终母亲还是将他推倒。
两个人……三个人……五个人……越来越多的人在旁边围观,他们全在窃窃私语。又是窃窃私语,他的头脑好疼。“停下来,别说了,求求你们……”他恳求着,可话语就是无法冲破嘴唇的阻挡,一如既往地囚在内部。
“都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他,”母亲哭诉道,“你害死了你的父亲。”
他不敢抬头看母亲,甚至不敢轻微地动一下,心底有个声音正在重复着:你害死了你父亲,你害死了你父亲,你害死了你父亲……
他想死去,如果面前有匕首的话,他一定会立刻了结自己的生命,这次绝不犹豫。他后悔,后悔之前尝试过很多次,也没割开自己的手腕。而现在,一切皆为时已晚。
我,害死了我的父亲。
“你真的也这样认为吗?”
又是白鸦,它每每现身于他绝望之际。可这一次,他已坠入无底的深渊之中,再也无法被拯救。
“他们说是你害死了你的父亲,你也这样认为吗?”
“就是我害死了他,”他了无生气地咕哝道,“是我将他逼入了绝境。”
“事实果真如此吗?”
“不然呢?”
“你如何将他逼入绝境?”
“我的存在即是罪恶,即是绝望!”
“罪恶,你知道什么是罪恶吗?”
“我身上流淌着死亡的能量,这便是罪恶!如果继续活下去,将来有一天我可能会成为邪恶的死灵法师。”
“生与死共同维系着世界的平衡,死亡的能量并非罪恶的存在,而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身为一名拜树徒,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不,人人皆畏惧死亡,死亡就是罪恶的存在。”此刻,他已对自己充满了最强烈的怨恨之情。
“人们畏惧死亡,于是将你奉为罪恶。在欲望的驱使下,人们会扭曲真相。”
“恐惧也是欲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