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一阵儿是一阵儿，爹娘把她惯得不轻。”

在格伦眼中，二少爷总是一个满心戾气的人，尤其是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仆人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格伦身上有不少瘀青，没有哪一处不是拜他所赐。

“我的掌上明珠就是要娇生惯养。”男爵大声声明。

格伦拉出凳子让老爷就座，又为老爷佩戴好餐巾，然后站到一旁，仔细观察主人的一举一动，尽可能在他们开口前满足他们的需求，不然怎样也跟优质服务挂不上钩。这本是府邸总管的工作，但老爷坚持让他随总管学习，因为将来有一天他可能会被安排接替那个位置。经过多年的观察以及半年多的实践，现在除非有宾客出席，餐桌服务几乎全部由他提供。尽管格伦常因二少爷而心烦意乱，但却始终心怀感激，因为在孤苦伶仃之际，是老爷把他收为仆人，而且一直很器重他。

老爷用湿布擦净手，之后撕下一块鸡腿，大口吃起来。虽然罗斯诺男爵总是衣冠楚楚，言谈举止刻意流露优雅，但偶尔还是会在无意间显露出一股粗鲁，格伦认为那是二十多年的军人生涯所致。

老妇人剔除骨头，叉起一块羊肉喂正在摆弄珍珠项链的小姐，那是温柔的大哥赠予她的。据说这些珍珠来自遥远、寒冷的卡尔特海姆，那里的牡蛎产出很大的珍珠。“乖，不要边玩边吃。”

小姐被恶狠狠地瞅了一眼，餐桌上这位哥哥的眼神中非但没有分毫对妹妹的疼爱，反而看似心怀鬼胎。

父母全都注意到了儿子的举动，老爷盯了妻子一会儿，她才开口道：“比尔，她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小娃娃，为何你这做哥哥的不能多给她些包容？你年幼时不也这样吗？”即便是在埋怨，夫人跟儿子说话也是轻言细语。她十分溺爱自己的三个孩子，他们在她心中可能就是一群天使，这或许导致她经常无法完全看清眼前发生的事情。

“连头骡子都能获得你们的宽容，”二少爷阴阳怪气地说，“唯独你们的小儿子不行。”

“夫人为了给你求情，经常跟老爷闹得不愉快。”老乳娘指明事实，“你这么说有失公允啊，比尔。”

“男儿要有所担当，不能一辈子吊儿郎当。”老爷擦了擦嘴，“对你严格管教是为了你好，不知好歹的东西。”

“怎么从来不见得你管教大哥？”二少爷一脸不服地回嘴道。

“朱利安挨训的时候你哪次不在旁边？”

“挨几句训可算不上管教！”

“混账东西！”老爷的情绪变得有点激动，“朱利安很少犯错，即使犯错了也是微不足道的小错，而你从小儿就没让人省心过。除了争风吃醋那点儿能耐，你还……咳……你还……咳……你……咳咳咳咳咳……有什么？”老爷被曾在沙场上造成的肺伤折磨了半辈子，有时甚至咳嗽一整夜。每当看到老爷受罪的时候，格伦心里总会很不是滋味，而比尔少爷则可能觉得父亲刻意表现得那么夸张。“放火烧……咳……村民的房子……咳……戏弄……咳……别人家的女儿。”

二少爷扔下餐具，气冲冲地站起来，准备走人。“对对对！大哥哪儿都比我好，就连村儿里的姑娘都笑话我那里比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