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汛来的格外早。
小雨淅淅沥沥的从深灰色天穹上坠落,在育山的黄泥土地上打出一个个小水坑。
有些地儿的雨水已经积起了水洼,雨珠溅到水洼里,产生一圈圈的涟漪,让旱了一个冬天的育山变得有些潮湿。
育山北麓沿沧江的山脚,有几十座石屋沿江而建。
这几日雨水不断,沧江水位也上涨不少,所幸石屋选址都在高处,即使最临江的那些石屋离沧江的水线依然有七八十米远。
在靠沧江上游的一座石屋里,一个穿着兽皮八九岁的孩童在屋内烤火。
火焰在石制的台架下跃动,上面烤着两条肥大的鲤鱼。
鱼身已经烤的金黄,上面洒满浅黑色的药草,散发出浓郁香味。
“阿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江清鱼稚嫩的脸颊被炭火熏的漆黑,手不时转着从鱼口插入鱼身的石签,不让鲤鱼烤焦。
对位于育山山麓的育沧部落来说,春汛是分秒必争的。
冬天很难捕捞的鱼在春汛到来后不得不浮出水面换气。这时候人们就算不使用渔网去叉鱼,若技艺精湛些,也是一插一个准的大丰收。
所以育沧部落的人们在冬天饿了多久对春汛捕鱼就期待了多久。
冬季缺乏肉食不仅仅意味着挨饿,更意味着人们没有足够的力气去猎杀肉食。
石屋外响起哭闹声。
江清鱼心里一紧,最后将鲤鱼翻了个面,在上面洒了些药草,站起来向屋子外走去。
石屋没有门,只有一个很高的门槛,这是为了不让毒虫进屋。
但成年人可以跨过的门槛,江清鱼只能咿呀的抓着门槛爬出去。
十几个成年男人冒着细密的春雨拖着一网网网满鱼的渔网从沧江走回来,周围围着孩子和妇女。
是场大丰收。
“虎婶,阿虎没了。”族长江牧放下手中的绳子,声音里藏着哀痛。“今天的肉食我们都会分你三分之一。”
虎婶长的膀大腰圆,一向很精明强干,现在只是一直哭。
江牧叹息,走过去拍了拍虎婶的肩,说:“振作些,江厦还小,还要靠你养活。”
几个男人默默的将自己捕到的鱼堆在虎婶石屋口。
育沧部落每年都有很多意外死亡的人,谁也不知道哪天会轮到自己。
江清鱼看见自己的阿爸江肆在人群里,没有出事。心里舒了一口气。
只是看到女子虎婶哭泣的样子,江清鱼心里还是一阵酸楚。
有人跑去和虎婶交谈,希望她能快些走出来。
江肆没去安慰虎婶,沉默的走到江清鱼面前。
江清鱼看见江肆脸色白的发惨,没有一点血色,被雨丝淋湿的头发显得杂乱不堪。
这时江清鱼才发现,江肆右手的食指用芿草缠住,有鲜血混着草汁渗出。
江肆右手食指赫然不见了。
“阿爸。”江清鱼声音很轻,自然的抓起渔网的一头,说:“没事吧。”
“不碍事。”江肆向来粗豪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你能把这些鱼拉回去吗。”
一网鱼大概五六百斤重,这个重量对江肆来说不算什么,但断指失血终究影响气力。
江清鱼还是孩童,却也有了一百多斤的力量,拖行这网鱼虽然很困难但也办得到。
这多亏了育沧部落二代族长发现的玄元草。
育沧部落在发现玄元草之前,部落里最强壮的成年男子也只能有两三百斤的力量,因为人体肌肉有极限,依靠锻炼锤炼体魄的极限也只是有三百多斤的力气。
但是吃了玄元草,人的体质会发生不可知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力量变强,现今部落里力气最大的四代族长江石力量已经达到了一千四百多斤,这基本上是食用玄元草之后人体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育沧部落也终于在沧江扎下了根。
玄元草有很浓的辛香味,生吃的味道很难让人接受,一般作为肉食的佐料。夏秋天的育山满山满野的长着玄元草,收割之后风干又可以存放好些年,所以不用害怕玄元草不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