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飞速往城里驶去,坐在车厢里的唐羽汐,睡得并不安稳,除了马车摇摇晃晃的厉害外,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她担心手上的伤口,现在已经过去一夜了,这伤口隐隐发疼了起来,也不知道这蛇毒不毒,她以前可是见多了乡下那些泥腿子跑来城里求医,说是被蛇咬了。
有些伤势严重的,还为此殒命。
想到这里唐羽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是很困,可是比起自己的小命来,那点困意也就不算什么了。
马车飞快的行驶着,唐羽汐困倦的挑开了车窗,看着那外的景色从眼前飞快的掠过,凉风从窗子里吹了进来,吹在脸上,眼角隐隐有些发酸,那泪珠不受控制就往下落。
唐羽汐下意识的抬手把泪珠擦拭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上,唐羽汐愈发的觉得手更疼了,她忍不住垂下眼眸看着手上那两个深深的印子,想着以前看到的那些中了蛇毒的人,最后的下场,心下一惊,忍不住催促那车夫道:“快点,我受伤了,要回去城里找大夫,快点。”
“是,小姐。”车夫不敢懈怠,立刻拿出鞭子抽打在了马屁股上,马儿吃痛,撒开了蹄子跑了起来,唐羽汐一个不防,直接撞到了车窗上,忍不住惊呼出声。
丫鬟连忙扶住她,唐羽汐摸着自己额头上凸出来的犄角,也不敢多言什么,比起小命来,犄角压根就不算什么。
回到了城里,唐羽汐第一件事就是去药铺找大夫,因为看白染染不爽,加上刚刚被白家赶了出来,唐羽汐压根就不敢去济仁堂找大夫相看,只能去了别的药铺,她运气也很不好,那些大夫对于治疗这蛇毒基本上属于没有什么经验,蛇的种类也实在太多了,他们看这印子压根就看不出来。
所以在药铺里磨蹭了半天后,那位大夫只能对她说另请高明。
这可把唐羽汐气炸了,可是她现在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又找了另一家药铺,那家的大夫对于蛇毒倒是有一些经验,可他也没办法看印子认出是哪种蛇,最后听唐羽汐说她已经被咬了有一夜了,到现在除了伤口有些红肿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症状。
这位大夫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出了一些很是普通的蛇药,告诉她一日抹三次,唐羽汐拿着药,千恩万谢的走了。
其实这种被蛇咬伤的时候,只要去找当地有名的捕蛇人就可以了,他们这群人常年和这些毒物接触,看印子还有牙齿间的距离就能够准确的推断出这到底是被什么蛇咬伤的。
只是他们的职业对于正常人来说,太吓人一些了,大家都不敢去他们家。
唐羽汐抹了药,心里才算是安定了一些,特别是手上凉飕飕的,更让她产生了这药真有效的错觉,马车在城里慢慢的行驶着,来到唐家所在的街道时,更是寸步难行。
唐羽汐早就困倦到不行,她此时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家睡觉,听着外面那闹哄哄的声音,她很是不悦的挑开了车帘子,看着外面熙熙囔囔的人群,她忍不住腹诽,这些泥腿子还真是令人厌烦,哪里有热闹看哪里就有他们,是碍事令人讨厌的紧。
要她说,这些泥腿子应该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自己家里都快要揭不开锅了,他们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的来这里对别人家里的事情指手画脚,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
唐羽汐有些恼这些人,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会多动听:“你下去看看他们这是在看什么呢?我被吵得脑瓜儿疼。”
丫鬟很是伶俐的就跳下了马车,往人群里走去,随便的打听了一圈后,脸色发白的走了回来,看着唐羽汐,支支吾吾就是说不明白,唐羽汐看着这丫鬟,以前还觉得用的挺顺手的,怎么现在要她说点事怎么就这么难?
“有话就说,他们在这里看什么呢?让我回不了家。”唐羽汐眉头轻蹙道,哎,现在要找一个合心意的丫鬟还真是一件难事,特别是这丫鬟平日里看着伶俐,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实在是无用的很。
“小姐,他们说少爷出事了。”丫鬟垂着头回答道,压根就不敢抬头看唐羽汐的脸色,就害怕自家小姐拿自己当出气筒出气,她可是卖身进了唐家的,要是唐家好,她自然也好,可是若是唐家不好,她就只会更不好,想到这里丫鬟身子也忍不住一颤,面对那些未知的事情,人们总是会多几分的恐惧。
“你说什么?胡说,我们家怎么会出事?”如同丫鬟心中所想的那般,唐羽汐压根就不相信自己家里出事了。
丫鬟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如同蚂蚁般的小声嘀咕道:“是他们说的,说是少爷昨夜去了花满楼,为了那花满楼的花魁和风无涯公子争风吃醋,后来更是当街斗殴,砸了不少花满楼的物件,回府后,少夫人觉得少爷这件事做的有欠稳妥,说了少爷几句,少爷便当着大家伙的面打了少夫人一顿。”
还有一些话丫鬟不好意思说,比如唐羽汐的大哥可不是在家里偷摸的打自己的妻子,而是拖着自己的妻子,从自己住的房间里打到了这唐家大门口,这不,一大早,大家都跑来这里看热闹。
据说那唐家少夫人的衣裳都已经被撕碎了,露出了大红色的肚兜,甚至有些男子,当着大家的面说起了荤段子,周围的男子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的热闹,有时候说到了大家感兴趣的事情,大家更是哄然大笑起来。
丫鬟没有把话说明白,可是唐羽汐也不是聋子,自然也都听见了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唐家的名声本就烂大街了,现在也不过是她开了个绣庄,那些绣品都是她的娘亲和嫂子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也就是现在家里的条件好了一些,这才请了两个绣娘帮着刺绣。
没想到家里的经济刚好一些,她那大哥又开始作妖了,唐羽汐揉了揉眉头,甚是烦恼,为何别人家的哥哥都那么有担当?哪怕是随便认了一个哥哥,那都是有本事的人,可她家的倒好,花钱比谁都厉害,可是一到了关键时刻就派不上用场。
这也就算了,她不强求,偏偏他倒好,她在前面拼死拼活的给家里人改善生活,他们在后面就已经开始了败家的行径。
自己丢人就算了,还连累了一大家子人。
唐羽汐想着这些,更是觉得老天爷太不公道了,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为什么别人就这么幸福,她就这么辛苦?
听着周围人那指指点点的话语,唐羽汐也坐不住了,又害怕自己这么出去被人认出来了对自己声誉不好,唐羽汐只能让车夫调头,从小门回去。
从后院的偏门回了家,唐羽汐顾不上自己的困意,立刻就跑去找自己的母亲,她心里很清楚,若是这件事不好好的解决,那她这几个月就白忙活了,说不定还会让唐家陷入比上次还更尴尬的情境里。
来到唐夫人住的院子里,唐羽汐急匆匆的脚步顿了顿,院子里很是安静,安静到让人头皮发麻,以前唐夫人的院子里可是人来人往,就算是唐家出事了以后,那些妯娌什么的,每日都还要来这里和唐夫人说一会子的话。
怎么今日如此怪异?
连个丫鬟婆子都不在身边伺候了?
不知怎么的,唐羽汐心里很是不安,她连忙飞奔进去,推了推房门,没推开,唐羽汐心下一急躁,也顾不上装柔弱了,直接上去一脚,门还是丝毫没有动弹,唐羽汐抿了抿唇,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瞪着这扇门,怎么会这样呢?
以前她来这里的时候,每次都能进去,为何这次就这么怪异?
心下的不安愈发的浓烈,唐羽汐盯着房门一会儿后,直接去厨房拿了一把斧头过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房门劈开了,只是里面的场景,让她大吃一惊,也难怪自己亲大哥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甚至当街暴打自己的妻子,一向爱面子的娘亲都没有出面帮忙劝架和挽回唐家的面子。
原来不是她不去,而是她没法去。
里面的画面实在是令人反胃和恶心了,唐羽汐很是厌恶的看着这画面。
只见里面的唐夫人面色红润,如同以前一样,只是她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衣裳完好无损的穿在身上,那神情看起来温婉、贤淑。唐羽汐一进门,看到的可不是唐夫人的好容颜,而是唐夫人。身。下。的那只狗。
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他们家,这只狗唐羽汐也很是熟悉,正是家里这段时间刚刚买回来的狼狗,是用来看家护院的,那时候家里的奴仆都已经被他们发卖了,考虑到家里的安全问题,也害怕城里的那些登徒子因为唐家破败后就上门来找麻烦,这才养了这只狗。
没想到最后自己的娘亲居然和一只狗。纠。缠在了一起,地上还流淌着暗红色的血迹,那血迹从唐夫人的衣裙上流出来的,一直延伸到了桌子旁边。
唐羽汐头皮发麻,这一幕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唐家真的是丢大发了,连只狗都不放过,她娘是有多饥渴啊!
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这一幕是被自己看到,还是该指责自己的娘亲这么不安分,居然做出了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
唐羽汐走上前,伸出手在唐夫人的鼻息间探了探,随后颤抖着放下了手,唐夫人早已经没了气息,唐羽汐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到底是怎么去世的,但是这样的场面,显然也是不能让人进来彻查。
怎么会这样?一夕之间,唐家怎么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仅仅只是开始。
她昏昏沉沉的看着这一切,最后觉得不堪入目的很,直接摔门而去,还没走到大门口,就看到绣庄的掌柜跑了进来,一见到唐羽汐,连忙喊着说道:“小姐,小姐,不好了,绣庄被人砸了。”
唐羽汐连忙问道:“你说什么?好好的,咱们绣庄怎么会被砸了?”
“是真的,小姐,刚才来了一伙人,进了咱们铺子里,一开始说是要看看咱们的绣活,奴家拿出了咱们绣庄里最好的绣品给他们看,谁知道他们并不满意,还说咱们绣庄是沽名钓誉,明明卖的是垃圾货,还硬要说自己卖的绣品多好多好。”
掌柜的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想到刚才那些人,一言不合就对她各种的打骂,更是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奴家气不过争执了几句,谁知道,那些人二话不说就把咱们的铺子砸了,绣庄里的绣品不是被撕了就是弄脏了,特别是那幅过几天要交货的寒山百岁图,更是被弄的没办法复原,小姐,您说,这该怎么办?”
唐羽汐脸色阴沉了下来,她看着掌柜的身上那脏乱的衣裳,还有头发也是一缕一缕乱糟糟的垂在了脸颊两边,显然这些都是刚才在绣庄被人撕扯成这样。
为什么?今日的事情怎么就一股脑的全都涌了过来?
这些都是意外吗?唐羽汐不知道,只是她隐隐的觉得,这些事情都应该不是意外,从大哥在花满楼争风吃醋开始,到唐夫人之死,再到现在绣庄出事,这一切都好像有一双手在背后推动,这些仅仅还是她所知道的,那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你先回去,看好了铺子,那寒山百岁图叫绣娘们看看可有办法恢复,咱们已经收了李家一百两的定金,到时候要是不能按时交货,怕是咱们绣庄都会赔付不起。”唐羽汐想了想后说道,现在离交货还有五天的时间,要重新绣一幅寒山百岁图那是来不及了,那副绣品是她们铺子里最好的一幅,也是这两天才刚刚完工。
本想着放在铺子里做个活招牌,要是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她就不该留着,这次要是不能按时交货,怕是她的绣庄真的会开不下去了。
“小姐,这个法子奴家已经试过了,可是,那寒山百岁图已经没办法修复了,那扇面不仅仅有污渍,更多的是那些绣线已经被剪断了,那布料也多了好几个大窟窿。”掌柜的苦着脸说道,就算那件绣品还有修复的可能性,可是她们能拿着那样的绣品去交货吗?要是李家闹起来,到时候更是丢脸。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收来的银两退回去,然后再好好的跟李家道歉,希望对方能够理解,或者是看在大家都不容易的份上,不追究这件事。
唐羽汐心头乱的很,那寒山百岁图可不是五天就能够绣好的,十个绣娘没日没夜的刺绣也要整整十来天,更不要说她们绣庄只有两个绣娘了,而时间也只剩下了五天。
除非她去请二十个绣娘,一同动工,这才有机会完成绣品,那这样的话,她的人工费还有那些布料、绣线的银两就多了。
想到那绣品要是能够顺利交货的话,家里就能够有一千五百两银子的收入,那么现在这么忙活着也是应该的。
“掌柜的,那你现在就去请十八绣娘回来,然后重新准备绣线、布料,咱们利用这五天的时间,再把那幅寒山百岁图绣出来,我相信,咱们一定能够按时交货。”唐羽汐说道。
掌柜的犹豫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那寒山百岁图需要一百多种的绣线,咱们现在绣庄里只有三十来种的绣线,其余的都需要重新采购,可是咱们绣庄已经没有银两了。”
“怎么会?我记得前两天不是刚刚收了一笔款回来么?那银两呢?”唐羽汐不悦的看着掌柜,冷哼道:“莫不是那些银两都入了你的腰包?”
掌柜的被唐羽汐这话给吓到了,特别是抬头时,看到了唐羽汐那冷冰的神情,心下一颤,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哭诉道:“小姐明鉴,奴家哪里敢做出这种事情来?小姐,奴家的卖身契是在您手上的,就是给奴家十个胆子,奴家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唐羽汐自然知道这掌柜的不敢做出背主的事情,她不过是炸她一下,现在看她这么颤颤巍巍的模样,心里也反应过来了,“是不是家里人又去绣庄取银两了?”
掌柜的点点头,苦着脸说道:“昨晚大少爷来了绣庄,说是要给夫人买一些营养品,需要五百两银子,奴家拿不出这么多银两来,少爷就在绣庄大声的吵闹,还要打奴家和那两位绣娘,后来奴家被逼的没了办法,只能把刚刚收回来的银两交给了他。”
听着这些话,唐羽汐总算是知道了她那好大哥昨夜为什么有银两去花满楼逍遥了,原来是跑去绣庄要了绣庄周转的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