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人便是心中的宝贝, 由其是刚开始喜欢的时候,那就跟小时候得到的最珍爱的玩具一样, 都是别人碰不得摸不得的, 夸张的时候当真是对方看一眼都会觉得心里堵得慌。
霍严东自问不是个小气的人, 但他对男狐狸精跟梁晓才有说有笑这事真的真的很不爽, 特别是当他得知这男狐狸精还是梁晓才连日赶路数百里去见的忠勇侯遇晋的时候, 他这心里的酸气儿就别提了, 人家是醋坛子,那他可能是个醋海。
偏生这侯爷还不打算快点办完正经事离开,居然还想在铁臂营里住些天。
京城不好吗?侯府不好吗?打着替天子除恶的旗号赖在这,其实还不就是借机会想要在外面自在几天?不然后山的坟地一翻, 那账册一拿出来,钱光祖还不是一死一个明白!
霍严东觉得世人看走了眼,什么刚正不阿,刚正不阿个屁!
“侯爷,您的营帐已收拾妥当,可要过去?”霍严东面无表情地问道。这无良侯爷说了, 要在铁臂军里装几天小兵, 有人问起来就说他新收的。
“都说了这阵子不要叫我‘侯爷’,你这么一叫, 那钱光祖还敢说实话了吗?”遇晋说, “就叫我‘秦才’。”秦才, 钦差!
“那您营帐里可需要安排守卫?”霍严东恨不得把这个跟花孔雀一样的男人剃光了毛丢出去, 但是基本的礼数不讲又不行。
“不用, 我带着人来的。”遇晋倒是自在得很,自在得跟回了自己家一样。他指着梁晓才说:“我跟他聊聊天,霍副统领你且忙你的去。”
霍严东心说梁晓才要是没在这帐子里你当我愿意进?!而且这不是老子的帐子么!
梁晓才终于注意到霍严东神情有异。只是不太确定他这种异常是因何而起。他告诉霍严东:“我现在出去不方便。你先忙,有事夜里说吧。我跟侯……秦才说说这里的情况。”
霍严东还能说啥?只能先出去了。
钱光祖就跟被吓到了一样,有点恍恍忽忽的,一点事都能受到惊吓,所以让他来管这铁臂军肯定是不行了。霍严东把自己的得力下属都叫来,安排他们该负责加强守卫的就去负责加强守卫,该负责操练士兵的就负责操练士兵。还有大伙的伙食也要注意,不能像他们没来之前那样吃不饱,也不能像他们来了之后那样吃太好,毕竟粮食也是按需分配的,提前吃光了以后铁臂军的人再回来吃什么?
总之真要管起来这整个营地里一堆活,也不知道那钱光祖一天天都干嘛了。还有后山的事。先前忠勇侯没来的时候也就罢了,这来了,可以光明正大地管了。
“你说什么?霍严东带人去后山挖坟去了?”钱光祖本来一直不说话的,脑子里不是想着这命还能不能保住,就是想着蔡军师到底去哪了,这一听看着他的人说霍严东带人挖坟,他噌地站起来,“谁给他的胆子让他自作主张!快!快给我拦下他!来人!”
“没人。”韩长安说,“您就别叫了。您那些守卫一看今儿有人要来杀您,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
“不可能!肯定是你们把他们关起来了!”钱光祖说,“我要出去看看!”
韩长安得到的命令是看着钱光祖别让他死也别跑出营地,没说钱光祖不能出去,所以钱光祖出去他也没拦着,只是跟在旁边。
钱光祖出去一看,果然,以前跟着他的那些人零零散散地在营地里站着。看到他,一个个都把目光挪开了。没人限制他们的自由,但是他们也没去营帐里找他!
钱光祖大喊:“王猛!周大柱!你们几个,都给我过来!”
被点名的不太情愿。主要是他们都想明白了一些事。就是没想明白,听到虎头军里有的人议论也想明白了。他们这个钱大统领的好日子不长了,而他们要是从这营地里走出去,只怕也得没命。
“大统领。”叫周大柱的过来,说话彻底没了往日的底气,“您有事?”
“跟我去后山!”钱光祖说,“快点儿!”
“哦。”周大柱本来就是一群守卫里相对胆小的那个,闻言吓一哆嗦,跟上了。
“霍严东!”钱光祖连跑带摔的到了后山,“你让你的人给我住手!你挖什么挖啊?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你说挖就挖?!”钱光祖已然忘了之前是谁往霍严东跟前儿躲了。关系到人命,他也害怕。他总觉得那个贪军饷和军粮的事没有定论他还有希望,但是滥杀士兵这事要是被知道,那就再也没有转圜余地了!
“钱大统领,你紧张什么?”霍严东说,“这里这么多地荒着也是浪费,莫不如种些菜。如今正好天暖和,种出来菜还能给底下的人多弄些花样。”
“狗屁的花样!到时候外面有卖的买了就是!让他们给我起开!”钱光祖推正在挖土的人,结果那人纹丝不动,他差点摔个跟头。那人一转头,一笑,脸上一道长长的疤跟着动,像条扭动的蛇,把他吓的!
“你们接着挖。”霍严东说。
“不行!”钱光祖站起来,“霍严东,这里是铁臂军!不是你们虎头军!你再敢随意挖我就让人去禀报大都统!我看他不撤你的职!”
“那你去禀吧。”霍严东沉着脸,一副懒得与他多嘴的表情。
钱光祖给噎个半死,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往天他三舅公隔三差五地就会给他飞鸽传书,可这些日子他一只鸽子都没收到过。今晨那伙人一看就是来要他命的,还能说出他三舅公跟他的暗语,那就说明是三舅公想让他死。
“要说这有的人啊,他们就是不讲人情。”一个穿着虎头军衣服挖坟的人说,“那些危险的事,肮脏的事都让底下的人去做,好事都自己占着。平日里大宅住着,有好吃好喝,还有银子可拿。只可怜有的人被人当刀使了还不自知。”
说话的人正是装成新来的虎头兵的遇晋。
虎头军一下来了两千名虎头兵,钱光祖根本还记不住谁是谁,所以有人说这话他也没多问,只是觉着自己就是那个可怜的人。自打他来这铁臂军,给他三舅公送了多少钱?哪次不是把大头的孝敬他三舅公?那些脏事烂事都他干,结果呢?结果呢!他的三舅公居然想让他死!
钱光祖眼底飞速闪过一抹阴狠,突然就不说话了。
挖就挖好了,他怕什么?想弄死他?那他不拉上几个垫背的如何对得起自个儿!
差点被杀了那会儿钱光祖是真信他三舅公跟大都统能保他的,但他现在谁都不信了。
“副统领!”这时有虎头军说,“这里有发现!”
“副统领,这里也有!”
虎头兵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不一会儿居然有四五处地方发现了异常。而这些异常无不都是人的尸体或尸骸。有些不知道埋了多久的只剩下一堆白骨,有些时间短的尸体也开始腐烂。
梁晓才要是在,他会看到被他亲手解决的人,但是他没有出来。当然就算出来了他可能也不会有什么特别感觉,这毕竟是个能在自己杀掉的人的灵堂里独自呆好几天的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性子不是一般的野。
周围的气味一时变得特别难闻,霍严东压着怒气问不知在想什么的钱光祖:“钱大统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别说他们是什么奸细。他们身上穿的可都是铁臂军士兵的兵服!”
钱光祖梗着脖子:“我不知道!我来这里的时候这后山就尽是坟包,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死在这里的!”
霍严东明知他在撒谎,却也没特意指证。他按遇晋说的告诉钱光祖,这么大的事得禀报上头。
钱光祖说:“报就报。”说完不知想到什么,似乎又有些后悔了,补了句:“不过霍严东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一个小小的副统领到我这指手画脚,还赖着不走,到时候大都统真的追责起来,你也没好果子吃!”
霍严东大喝一声:“继续挖!”
虎头兵们是从上午开始挖的,一直挖到近日落时分才把所有的尸体全部挖完。为了尽可能保存尸体完整度,他们挖的时候比较小心,故而多费了些时间。最后一统计,居然多达七十多具!七十多具尸体,曾经是七十多条鲜活的生命!这些士兵远离家乡为的是保家卫国,却不是死在战场,而是死于某些人的一己私欲!
霍严东听到点数的人报上来的数据,火轰的冲向头顶,想都不想地一鞭子朝钱光祖抽了过去。“啪”的一声,鞭子并没有抽到钱光祖的身上,却是在他脸上抽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印。
钱光祖“啊”的尖叫,想捂脸不敢捂,手悬在脸旁边直哆嗦:“霍、霍霍严东你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