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莲一听,刚收住的眼泪又下开往下掉:“小梁,你……”
梁晓才说:“对啊大娘,是我。您怎么了?”他在另一边扶住李顺莲:“是谁惹您不高兴了?告诉我我收拾他去。”
李顺莲说:“是严儿。”
梁晓才的目光在关彩衣脸上溜一圈,没得到答问,便问:“严哥?严哥怎么了?”
关彩衣轻皱皱眉头:“大姐,我扶您去树下歇会儿,我单独跟小才说说话。”
李顺莲还觉着有些自责呢,闻言只得说好。关彩衣把她扶坐好,忙拉着梁晓才进了西厢房。她把门关上想都不想地小声说:“小才,你跟娘说实话,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梁晓才说:“什么啊娘?”
关彩衣:“你是不是喜欢、喜欢严儿?”
梁晓才:“……常鹦说的?”
关彩衣便把常鹦和常柔说的话,还有霍严东跪下来坦白的事一气儿说出来了,末了说:“严儿说他才是那个什么,断袖。他还说他喜欢你。他说的可是真的?”
梁晓才一听就知道霍严东是打算把责任一个人扛下来了。他一面觉着自己没看错人,挺高兴的,一面又有点心疼,便说:“假的。他那么说是怕大娘怪我。其实是我先喜欢上他的。”
关彩衣猛地瞪大眼睛:“那这么说你们是真的?”
梁晓才“嗯”一声:“对不起娘,让您跟着操心。不过我跟严哥都是真心喜欢对方的,我们不喜欢姑娘也不想跟姑娘成亲。其实早先我带您去虎头关,那是因为想去虎头军军营看看。那里小伙子多多啊,我当时想着我在里头挑个合意的。没想到没挑出来呢,我先看上严哥了。”
关彩衣忙一巴掌拍梁晓才肩上:“你这浑孩子,说什么呢你!”
她从来都舍不得动儿子一根手指头,这是真被气着了:“你们这样不对,叫世人见了怎么说你们?再说你大娘也不会同意的。”
梁晓才说:“那不同意也已经这样了,我和严哥也没办法啊。”
关彩衣一脸痛心:“可是你当时不是最烦这事么?当初绍家老七一直要抓你,你不是还厌恶他来着。”
梁晓才都快忘了绍七那个二世祖了,闻言说:“绍七哪能跟严哥比啊,那就是一头蠢猪。严哥长得英俊不凡又有本事,主要是对我还好。”
这下换关彩衣想哭了:“可娘还想抱孙子呢。”
梁晓才说:“回头我看看给您抱养一个,打小养,一样的。”
关彩衣一时被噎得不知该说什么。梁晓才见状忙扶她坐下了:“娘,您想想咱们以前过的日子,您起早贪黑地干活还落不着好,成天被梁大夫人打骂。我呢?我成天提心吊胆的,连句话都不敢多说。后来我被梁绕音跟梁大富逼着假扮姑娘三年多,那时候我就想,总有一天我要为自己活。我想怎么活我就怎么活,我再也不用看旁人脸色。现在这些不都做到了么?咱们有大房子住,还有新衣服穿,还不愁吃。”
关彩衣瞪:“那还不都是严儿厉害。”
梁晓才说:“对啊。现在这个厉害的人喜欢您的儿子,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是不是?您就权当是多了个儿子,其他还和以前一样啊。”
关彩衣也知道现在的日子跟以前比那是好了太多了,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她扭不过那个弯来。她觉着这就不是一码事。
梁晓才问:“对了,严哥呢?”
关彩衣说:“在主屋里跪着呢。你大娘说了,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起来。”
梁晓才起身。关彩衣忙问:“你去哪?”
梁晓才说:“自然是去跟大娘请罪。”
关彩衣不是自私的人,自然不会为了让自己占理就不让儿子说出真相,便也没拦。哪知这小子一出去就在李顺莲跟前跪了下来,以十分愧疚的语气道:“大娘,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李顺莲说:“你不用说了,大娘知道,都是你严哥糊涂!”
梁晓才看了主屋门一眼:“不是的,要不是我一直留在这里不走,严哥也不会……总之都是我的错,您别怪严哥。我今晚就走,以后……以后我离他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李顺莲吓一跳:“你要去哪?”
梁晓才说:“不知道。不过天大地大,总能有个容身的地方吧。以往我跟我娘在梁家也都是住在柴房里的。夏天闷热,冬天凉,也都过来了。其实不瞒您说,跟您在河月村的那几年是我过的最安心的日子,没有人打骂我,还能吃饱。我那时就想着,装姑娘就装姑娘吧,能吃饱,还不用受冻,该知足了。可是这些终究都是从旁人那里借来的福气,不是我的。”
梁晓才被自己说的一阵牙酸,抽了抽鼻子:“大娘,您别罚严哥了。他还得回营里。我跟您保证我一定会走。我……大不了以后见了他都绕着他走。”
门这时“砰”一声被推开:“梁晓才你敢!”霍严东站在门口:“你敢走,我就敢派人去抓你!”
梁晓才“吓的”一把抓住李顺莲的手:“大娘……”
李顺莲忙用手搂住梁晓才:“霍严东你不许凶他!他哪都不去,就住我这,我看你敢抓!”
霍严东挑眉:“他不走我抓他做什么?”
梁晓才紧紧抓着李顺莲的衣服,看着霍严东无声笑。
关彩衣在西厢房门口看着,简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这两个孩子,眉来眼去的,她都不知道是该心疼李顺莲瞎,还是心疼她自个儿不瞎了。
真是会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