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楼。”
郝云天拼命地跑,知道被人堵住,身上的钱全保不住了,那些钱可不仅仅是那七个人的,还有别人的,你们不能都拿走,盗亦有道。
骗人的时候,他没想到骗亦有道,人亦有脸。
郝星站在院子里,听着郝云天哭天抢地,心情顿时无比畅快,冲在空中翱翔了一圈的小蚊子,道:“钱要回来了,血也见了,仇也报了,咱们走。”
“嘻嘻嘻嘻,我也吸饱了一肚子的血。”蚊子很是骚包地嘚瑟。
她断定,那七个人不会像她一样有原则只拿自己被骗的钱,呃,还有赔偿,肯定将那骗子浑身上下的钱搜刮得一干二净。这叫你不仁,我不义。
走出小区,抬头看见太阳从云层中露出脸来,晒在身上不冷也不热,一切刚刚好。伸出手腕一看,已经九点半了,父亲一定在办公室里叹气吧?
我最亲爱的爸爸呀。
十一点的时候,郝星踏着阳光,来到了党办办公室,胡启超和童学全正在楚河汉界,看见他,指了指隔壁,道:“郝星,找你爸呢?他在站长办公室。”
站长办公室的门关着,往门口一站,她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王站长,你看看能不能宽限几天?说不定人家这两天就把钱还回来了。”这是老爸的声音,央求的语气,带着无限的委屈,但又无可奈何。
“郝书记,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已经宽限了好几次了,都拖了一个多月了,你每个星期都去找,不是没找着人吗?再拖下去没有意义了,我看咱还是移交公安机关吧。”这是王鑫亿的声音,里面似乎还透着不耐烦。听着有凳子移动的声音,估计是站起来,送客了。
接着门开了,被站在门口的郝星吓了一跳,看清楚是闺女,郝天沐不敢对接她的目光,低着头有气无力地道:“你来干什么?”
郝星的心在滴血,平时没注意父亲的变化,今天一看,两鬓已经夹杂了白发,本来就消瘦的脸,瘦得只剩皮子了,堆在脸上形成深深的皱纹,和四十多岁的年龄很不相符。这是被骗子折磨得老了十来岁呀。
郝星莞尔一笑,递给老爸一个信封道:“爸,我刚才在楼下碰到一个叫郝云天的人,说帮你买煤气的事没办成,让我把钱退给您,一共三千六,您数数。”
“郝云天?你看见他了?那个混账王八蛋在哪儿?”郝天沐从闺女手上抢过信封,激动地跑到窗口往外面张望。
“他把钱交给我就走了,乘吉普走的,早走远了。”郝星道。
这时候王鑫亿也走了出来,站在门口面无表情。郝星横眉怒目地扫了他一眼,内心很不高兴。作为领导,在下属出了问题遇上麻烦的时候,你不搭把手帮下忙,反而威胁人家,你确定当一站之长合格?
郝天沐将信封贴在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来。就因为这个叫郝云天的老乡舌灿莲花,说能以低于市场价买到煤气,乡里乡亲的,郝天沐就信了,在财务拿了三千六给人家,结果那混蛋拿到钱之后就人间蒸发了,找到对方单位,人家说他早在一年前就被开除了,理由是诈骗。郝天沐一听就懵了,到处找熟人打听,就是没他的消息。再要拿不回钱来,派出所都要找他谈话了,今天他就是来和王站长交涉,宽限点时间的。这两个月,郝天沐过的是地狱的日子。
三千六,那可是个大数字啊,一栋房也不过那个价。他把消息瞒得很紧,连同一个单位上班的老婆孩子都不知道。郝星是突然之间听到一个同事说露了嘴,才得知的,再仔细看看父亲,发觉他最近确实暴瘦很多,佝偻着腰,好似千斤重担在身,要将他压趴下。
替父母分忧是子女应尽的职责,所以郝星守株待兔半个月,为父亲拿回被骗的钱。
似乎那钱已经将自己烧得灵魂出窍,郝天沐很快跑到财务,把账消了。出来的时候特意站在窗口看了看蓝天白云,是有多久没扬眉吐气了?以为会压死自己的这块砖头,终于从胸口上挪开了,人前装没事,人后扛千斤的鬼魅生活,真是太难受了,这种失误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呀。
“哎,老爸。你太坚强了,好累呀。”一起下班的时候,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郝星的心不由自主的痛。
“嗯,我也这么觉得。”小蚊子道。
郝天沐一张天生善良的脸,写满无奈和悲怆,还有失而复得的释然,定了定神,站着等郝星走近了,小声道:“你妈不知道吧?”
郝星没说话,摇摇头。
“别告诉她。”
说完骑着车就往家的方向走,他真的很惭愧,自己闹的事没能力解决,让闺女给自己善后。他才不相信郝云天那个骗子会主动将钱送过来呢,他如果有那种良心,就不会出去诈骗。至于闺女是怎么弄回来的钱,他不愿意去想。闺女一根汗毛不少地站在自己面前是真实的,她好好的,钱也回了,这就好。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郝星望望天上的云朵,望望路边的池塘和远村,在心里说,放心吧,今天发生过什么事,我都不记得了。
“我也不记得了。”小蚊子道。
山一样的爸爸,也不是万能的,你也很脆弱啊。望着父亲骑车的背影,郝星追了上去,一路上没再说话,但她在心中发誓。
老爸,从今以后,我会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
坏时光,都滚蛋吧,好日子,全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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