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燕城的贼匪已经送入了皇都顺天府,听说你们因为抓某一个山寨的贼首全员负伤,现在伤可好了?”一行人返回皇都,路上,龙爵景与奚炎依并列而行,与她不时的说话聊天,一口一个九叔,让人不忍拒绝!
“还好还好,小伤而已,养了几天就好了。”奚炎依笑笑,心里却在计较着龙隐锋那暗喻深刻的话,这小子也惦记着她?通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好像没有那回事,龙爵景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比较粘着她而已。
“不过我听着还是挺危险,九叔,日后你就不要再涉险了,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让我们怎么办?”龙爵景说的很认真,听得奚炎依小心的看了一眼一直在她左后侧的龙隐锋,貌似脸色不是那么太好。
“呵呵,景儿应该知道,男儿行走天下,行走天下必会遇到危险的事,能够躲过是天恩,若不能躲过乃注定,万事强求不得!”奚炎依让自己的言辞尽量的饱含深意,能够让这个小子知道长大了他们就不似小时候那么亲近粘腻,各有各的责任,各有各的路途要走。
龙爵景倒是没听出奚炎依的弦外之音,“就算如此,九叔也要保重自己,九叔对我很重要!”龙爵景说的认真,清澈的眼睛还不忘看一眼一旁的奚炎依,余光扫到那个如同泰山压顶一样的人,龙爵景笑的出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奚炎依笑着点头,不免觉得有几分尴尬,若是以前她肯定不会有这感觉,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龙隐锋那晚一句话就让她的心里有了疙瘩,看到龙爵景之时就会想起来,想起来不免尴尬不自在。
十天的时间,皇都终于近在眼前,奚炎依却有些却步,想着离开之时的画面,还有那个让她猜不透的人和她说的那一番话,她就愈发的不想回去,不过龙隐锋倒是有几分着急,这几天梅镇东亲自给他传信,说甚是想念他,要他快些回去。
看出他的归心似箭,奚炎依的心情不禁有几分黯淡,在他的心里爱情不等同于全部,他还有更爱的,而她也一样,爱情虽重要,可她的责任与立场更重要。
终于看到了皇都的大门,将军府的人大张旗鼓的在城门口迎接着龙隐锋,奚炎依骑在马上看着那快马奔过去的人,清澈的眼眸变得有几分飘渺,而她与他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如同他现在快马奔驰距离她越来越远,日后,他们会更远!
奚炎依一行在城门口没有停留,直接与将军府的人擦肩而过,与将军府的人说话的龙隐锋看了一眼渐渐消失的奚炎依,漆黑如墨的眼睛似乎也划过沉重,但却瞬间隐藏,回到了这里,责任与野心似乎也回来了,被情爱软化的心头渐渐复苏僵硬,或许,日后都不会再回复柔软了。
回到皇都奚炎依没有回王府,直接进了皇宫,其余人返回金衣营,奚炎依与铁枫,还有龙爵景进宫面圣。
龙天齐在御书房,看到奚炎依回来有些意外,当时说过,没有重要的事她不会回来,“炎依怎么回来了?”龙天齐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明黄的龙袍随着他的动作荡漾出金色的流光,奚炎依微微眯眼,“炎依在北境找到了‘珍珑果’,特地返回皇都给皇兄送回来!”珍珑果,大齐最珍贵的果品之一,由于从百年前就连年的采摘几近灭绝,曾有人在北境山脉看到过,但也只是传说,却不想奚炎依在北境却发现了一枚,偷偷的摘下来让铁枫收藏,随着龙隐锋回来,也为自己回来找到一个好的理由。
龙天齐有几分惊奇,“‘珍珑果’几近灭绝,炎依能找到?”
奚炎依点头,拿过铁枫递给她的小盒子走上前,李德福赶紧下来接过然后呈到了龙天齐面前,打开盖子,一枚小巧的红彤彤的果子映入眼中,这种果子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儿,就像是提神的熏香一般,闻了会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果真是‘珍珑果’,送到太医院吧,李太医会把它炼入丹药之中,效果能得到更好地发挥!”龙天齐近来开始痴迷丹药,这果子若是就这样食用会对身体有很大的益处,可是他却要把它炼入丹药之中,让奚炎依不大不小的脸色微变,丹药之中都是重金属,对身体没有一点益处,他居然要把这得来不易的珍珑果炼丹。
“皇兄,炎依觉得应当即食效果会更好。”奚炎依实在不忍心看着那珍珑果被糟蹋,出言制止。
龙天齐却摇头,瘦削下去的脸颊依旧如同往日一样凉薄无情,“不,朕认为放入丹药之中才会更能发挥它的效果。”
奚炎依看着他,心下有几分震惊,震惊于他会突然这么专制,且有些易怒无常。半晌,奚炎依点头,“皇兄说得对,放置丹药之中会更好地发挥它的效果!”
龙天齐似乎满意奚炎依的说法,脸上竟然浮出一抹笑,奚炎依的心咯噔一声,愈发觉得龙天齐不正常。
从御书房出来,奚炎依拧紧的眉心始终没解开,铁枫侧头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你也觉得皇上情绪有些变化!”
奚炎依摇头,“不是有些变化,是巨变。他什么时候开始吃丹药的?”
铁枫思虑了下,“太医院一直都在研究,应该很久了。”
奚炎依面色沉重,“那丹药不仅不会让人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且会加速人衰老,重则,暴毙!”
“可是皇宫文献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几代的皇帝都很信炼丹术,也几乎每一代帝王都会服食。”铁枫低低的说道。
奚炎依回头看了一眼气息压抑的个个宫殿,“就算我去说,他也不会相信。”
“肯定不会信,看他现在的状态,你可能还会被安上大不敬的罪名。”铁枫口气确定,在他看来,龙天齐也有点喜怒无常。
奚炎依咬唇,俩人走出长定门,距离守卫的铁甲军距离远些之后说道:“或许我们该准备了,镇国将军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还带着五万的铁甲军,若是皇兄突然发生什么情况,情势难料。”
铁枫点头,“我知道,待得回去我会安排!”
“我应该去找龙擎苍那个兔崽子,这几年他也没什么作为,我真担心突然发生什么事儿他会承接不了。”奚炎依语气老道。
铁枫似乎也觉得她的语言过于老气,眼里划过几分无语,“太子心中自有乾坤,不是你看的那么没用。若他当真有你说的那么没用,你做什么还支持他?”
奚炎依轻嗤一声,“我不是支持他,只是支持龙家而已。如若当真龙隐锋做了皇帝,这个天下就不是龙家的了,而会变成梅家的。你敢保证梅镇东没有要坐上那把龙椅的打算么?如若是我,拥有大齐赫赫铁军,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也会有不爽,天下人都对我俯首,我为什么还要对那一个人俯首称臣?颠覆了他的天下成为自己的不过我举手之间,我何乐不为?”
铁枫看着她,突然发现奚炎依这个小人想的很多,而且思虑的每一件事都当真值得斟酌,点点头,“你说得对!”
奚炎依扬眉一笑,“所以,我不是在支持某一个人,而是在维护龙家而已!”
不知为何,某一个人的消息总是那么灵通,奚炎依出了皇宫返回翎王府的时候,就被那个消息灵通的家伙给拦住,奚炎依骑在马上有几分无语的看着那以一个自己觉得超帅的姿势站在街边垂柳下摇扇子微笑的诸葛钊,勒马停下,奚炎依跳下来几步走过去,顺带着扫了一眼四周注目他们的过往行人,“很拉风?”
诸葛钊迷人一笑,具有代表性的虎牙可爱又性感,“不错!”
“没心情和你打哈哈,你怎么没传信给我?”奚炎依站在树荫下,奚炎依低声问道。
“传信?什么信?”诸葛钊挑眉,不忘对那偷看他的姑娘投以微笑,卖尽风骚。
“皇上!我刚刚进宫,看他有点不正常!”奚炎依尽量无视继续说道。
“那时以为你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太子爷不让我通知你!”诸葛钊回答,一边遥望那位频频回头的姑娘。
奚炎依微愣,心头止不住的一跳,不想他倒是随着她,她要在外行走,他就放她走,而且绝不打扰,似乎,有些事情她真的都遗忘了,一些他做的,他付出的,她从没有真心的留意过!
“怎么了?被太子爷感动了?”诸葛钊看着她的模样不禁无心调笑,奚炎依的脸色却一变,双眼死死的盯住他的脸,弄得诸葛钊刹那间笑的牵强,“咳咳,我没觉得我说的话哪个地方不适。”
奚炎依赶紧转开眼睛,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着皇上的行为着实奇怪,我有点担心。”看向别处,奚炎依淡淡的说道。
“我们早就发现了,而且据密报,早在几年之前,他就有过喜怒无常的迹象,不过那时也片刻而已,现在他完全被他的情绪控制住了!”诸葛钊面上带笑,眼眸却是晶亮。
奚炎依叹口气,被垂柳分裂的阳光散碎的打在她身上,让她的表情看起来也讳莫难辨。
“和我一同回府?”奚炎依看着他问道。
诸葛钊摇摇头,“不了,本公子与迎君楼里新来的墨风姑娘有约,要去会佳人,翎王就自己回吧。哦,对了,别忘了去太尉府看看你未来的王妃,据说,想你想得紧!”诸葛钊笑着说完,便转身离开,步伐风流潇洒,奚炎依无感,倒是没看出来哪个地方风流来!
回到王府,把百霜百合等人吓了一跳,“主子您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提前来个消息也行啊,咱们好事先打扫一下王府,迎接您回来!”百霜上下的打量奚炎依,听说‘他’受伤了,现在看来似乎都好了!
奚炎依抬手将手臂搭在百霜肩上,“本王这是秘密返回,为的就是看看你们在干什么?小杜子呢?”那家伙怎么不见了。
百合摇头,“他出去了吧,自从主子你离开没带着他,他就失魂了似的整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百霜任奚炎依和她勾肩搭背,似乎也习惯,完全不在乎那什么男女有别的废话,“主子你这次回来歇几天?还是不走了?”
奚炎依歪头看了百霜一眼,“回来把你嫁出去,本王再走!”
百霜腾地脸红,甩开奚炎依搭在她肩上的手,“王爷讨厌,谁说奴婢要嫁他了?”
奚炎依调侃的轻笑,“那也不知是谁整天打听金衣营的周建,现在他都有了一个翎王府女婿的外号!”
百霜抿嘴笑,虽然羞涩,但眉眼之间藏不住那幸福,“那主子是想给奴婢做主喽?”到了大厅奚炎依坐下,百霜颠颠儿的给奚炎依倒茶,站在她身边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希望得到奚炎依的肯定。
奚炎依故意但笑不语,百霜愈发急切,“王爷~!”扯着奚炎依的手臂摇晃,拉长了语调,粘腻的很。
奚炎依受不了的身体一抖,“好了好了,过几天就把你嫁出去,什么叫做女大不中留,说的就是你!”
百合在一旁摇头轻笑,百霜乐得差点蹦起来,碍于女儿家该矜持的说法,百霜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腿,合不拢嘴的给奚炎依福福身,“奴婢多谢王爷!”
摇摇头,奚炎依的笑容中掺杂了一丝黯然,或许她永远不会有这么兴奋的一天吧!
小杜子在夜晚时分才跑回来,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奚炎依也没有问,相隔两月有余回到这里,她的心里充满了不适,那种寂寥以及从骨子里发出的悲凉似要把她侵蚀了一般,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冷,此时就算身在火中,她也温暖不起来。
翌日,奚炎依窝在府中,她没有刻意的打听某个人的事情,但他的事情还是传入耳朵,因为有个小杜子百事通,她想不知道都难。
“主子,听说硕王昨日返回皇都之后连皇宫都没回,一直在将军府。听说,镇国将军和硕王彻谈了一夜,虽然奴才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想想就能知道,他们必定是在商讨不轨之事。主子,您回来还未见过太子爷吧,您应该和太子爷见个面,赶紧商量对策,人家几万的铁甲军就在皇都外,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意图不轨,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啊,可别人家逼宫了咱们才动手,那时候可就晚了。如若太子爷做了皇上,那咱们后半生起码不用担心会死得惨,若是硕王做了…。,咳咳,咱们下半辈子可就惨了。奴才都猜想得到梅家的人会怎么对付我们,咝,不行,奴才一想到那个场面,恨不得现在就自杀!”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在那自顾自猜想,虽然小杜子话多,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诚如奚炎依和铁枫所说,若是龙隐锋得了江山,也就等于梅家得了江山,龙家的人别想有好下场!
“本王要更衣,回到皇都还没去给皇嫂请安!”奚炎依突然站起身,还在絮叨的小杜子吓了一跳,愣了两秒立即点头,转身去给奚炎依收拾衣服。
皇宫,奚炎依从正阳门进来,顺着僻静的路走向凤仪宫。
凤仪宫亦如往常,而此时守在外地太监宫女看到奚炎依到来并未通报,而是低眉顺眼的行礼,直接让她通过。
走进凤仪宫,皇后身边的女官居然在等着她,好似知道她会来一样。
“翎王安康!娘娘在后殿诵经,王爷请!”
奚炎依点头走进去,好久未来凤仪宫,宫中充满了浓郁的寺院气息,袅袅的焚香味儿在宫殿上飘荡,还伴随着有节奏的木鱼声,奚炎依长叹口气绕进后殿,金灿灿的佛像进入视线,他笑对众生,却不知众生苦难!
皇后一身素衣跪在佛像前闭眼诵经,手中敲着木鱼,十分虔诚。
奚炎依站在那里看着她,不言不语,等待着她。
半个时辰过去,木鱼声终于止歇,皇后睁开眼,转头,看着奚炎依微微一笑,“炎依来了!”
奚炎依点点头,“去休息一下吧皇嫂!”说着,走过来将皇后扶起来,俩人走出后殿。
在贵妃榻上坐下,皇后看着奚炎依,“炎依也坐。”
“嗯。”在皇后对面坐下,奚炎依开口,“皇嫂知道炎依今天会来?”
皇后笑着点头,“是,因为镇国将军回来了,本宫知道你也会回来!”
奚炎依垂眸,遮去眼底的黯然,“昨日去见了皇兄,他…。他有些不一样了。皇嫂,或许,你应该劝劝他。”